赵栀点点头，她是真的困了，但还是起身将周禛送到了屋外，“你回去也早日休息。”说这话的时候，赵栀的小脑袋已经在忍不住往下掉了。

周禛忍着笑，“好的，你快进去吧，快去睡吧。”他忍不住把声音放的极其柔和，生怕吓跑了赵栀的睡意。眼前的赵栀，没有刚刚面对尸体的时候极度的理智与镇静，此时的她在灯光的映照之下看起来分外柔和，美艳之中全是属于女子特有的娇柔，让周禛看的忍不住心中一动。他刚想伸手去摸摸赵栀的脑袋，她的头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垂在耳后，闪着如同绸缎般的光泽。

可是周禛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伸手，他不忍惊扰了那一片美好的景象，只是这样默默地注视着，便觉得心中一样的满足。

看着赵栀关好门，周禛在门前默默站了一会儿，便转过身带着托盘走了。

明州府的衙役们深入到街坊里面查了几天，终于整理出了一份明州城内的目前已知的失踪人口名单，送到了吴知州还有周禛的案头。

周禛随便翻了几页，就发现排除掉小儿老人丢失的案件之后，剩下的大部分都是青年女子的失踪案子。而且看时间，最久的是从去年秋季就出现的，之后陆陆续续还有三四桩女子失踪的案件。

“这些失踪女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两具无头女尸啊。”吴知州也看了报告，捋着胡子叹息道。

周禛紧皱着眉头，目前看到的失踪女子大概在五六名，但是具体情况，大概就需要亲自去走访了。

这一份名单，赵栀也看过了，她在内心迅速列出了一张失踪女子时间表，再对比自己推算的女尸死亡时间，最终判定了住在甜水巷的潘家还有城西的杜员外家最有可能跟女尸有关联。

于是这两家被单独列出来，首先进行调查。

甜水巷的潘家是一户寻常人家，主人潘大开了一家小酒铺，仗着诚信经营童叟无欺，生意还算不错。周禛三人来探访的时候，潘大的酒铺还在经营，只是坐在门口的潘大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是潘大郎么？”周禛按照惯例先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明州府衙的人，向询问你关于你女儿的事情。”

潘大慌忙起身，将众人迎入了家中。官府来人让他很是紧张，女儿失踪已经很久了，他苦苦搜索未果。也动了去衙门报案的心思。正好前几天也有衙役来过，这么快官府的人就来了？

潘大的内人杨氏也迎了出来，这也是一个中等身材满面愁容的妇人，赵栀立刻笑着迎上去，“杨娘子，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因为赵栀是周禛带来的人，杨氏也不敢怠慢。她搓着衣角紧张地回答：“好，好的。”

在来之前赵栀已经跟周禛说好了，他和李珏负责询问家中男子，赵栀就负责询问女眷。毕竟丢失的都是女儿，询问女眷或许得到的信息会更加全面。杨氏带着赵栀来到了后院，赵志目光随意的一扫，这里虽然就是个十分普通的民宅，但是清理得十分干净，还种着几盆鲜花，可见该户的女主人平时勤劳持家，十分贤惠。

见杨氏还有些局促不安，赵栀便随口问道：“杨娘子，最近生意如何啊？”

“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吧。”杨氏微微一愣，还是老实回答。

赵栀微微一笑，又问了些别的，前世她面对自己的当事人的时候，也常常采用这样的方法缓解对方紧张的情绪，这样才有利于信息的获取。直到杨氏慢慢缓解了情绪，才开始询问她女儿失踪得情况。毕竟前世作为律师，赵栀有过太多从相关人员口中套话的情况了，这些都是手到擒来。

潘家的女儿闺名潘玉儿，杨氏一说起她来，脸上愁容满布。

“那一日玉儿和大朗吵了架，一生气就自己跑了出去，大朗在气头上也没有去追，等到气消了天也黑了，都不见玉儿回来，我们这才慌了，出去找人怎么也找不到。”

“为何玉儿会跟自己阿爹生气呢？”赵栀忍不住问道。

杨氏叹息了一声，“我跟大朗只有玉儿一个孩子，想着以后这铺子终归要有个人继承，大朗看中了街东头老何家的独子何大壮，想要玉儿嫁给他，玉儿不肯。”

“玉儿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赵栀再次追问。

“她以为没人知道，可是孩子的心思做娘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看上了巷子里的梁秀才了。”杨氏摇摇头，“可是人家是正经的秀才，哪里瞧得上这样的小门小户呢？”

“那玉儿失踪之后，你们有没有去梁秀才那里找过？”赵栀怀疑会不会玉儿一气之下去找了梁秀才。

“问过了，没有。”杨氏皱起了眉头，“梁秀才也是出名的老实人，他怕我们不信，也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干脆就让我们进屋子去查了，真的是没有。”

“玉儿在失踪之前，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赵栀见到梁秀才这边的确没有什么进一步的线索，便转换了方向，询问起别的来。玉儿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必定是在失踪之前与凶手有过接触。

“也就是寻常都会去的地方，逛逛集市，去宝珠庵上上香啊什么的。”杨氏尽数回答。

“宝珠庵？”这还是赵栀头一次听说。

“宝珠庵是明州府中最大的庵了，香火旺盛。每逢初一十五来烧香的女客都特别多。明州府里的人家几乎家家都去过。”杨氏解释。

宋代佛教已经十分普及了，寺庙庵堂都有不少。家家户户去寺庙烧香拜佛，祈求平安也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赵栀再询问了其他方面，见杨氏实在答不出来什么新内容了，才向她告辞，却被杨氏叫住了。

“这位小娘子，我家玉儿应该没事吧？”杨氏欲言又止，神情哀伤忐忑，“近日城里出现什么无头女尸……”

杨氏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赵栀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真正想说的话。她很想安慰这个妇人几句，说她的女儿一定会没事的，可惜的是她无法做下这样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