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府衙之内,袁通判正在向周禛激烈地陈述着什么。
“指挥使,你怎么能随便抓人呢?”袁通判十分激动,唾沫星子横飞,“我儿与友人晚上去宝珠庵听明心师太讲经也不行么?”
吴知州忍不住看了周禛一眼。袁通判这个人,最擅长颠倒黑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理由千奇百怪,一听就站不住脚。比如现在,在他嘴里似乎几个大老爷们儿晚上在满是女尼的庵堂里面秉烛夜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我并没有说不行,”周禛心平气和,“我抓宝珠庵的人,是因为发现了庵堂里面私藏未出家的女子,还有手执凶器的可疑男子,应该是和之前的断头女尸有关。至于为什么要抓那一群人,因为他们在宝珠庵附近出没,行走鬼祟,处于责任我才把他们抓了回来。请你注意,袁通判,我抓令郎的时候,令郎正在山上,而不是在明心师太的讲经堂之内。”
“明州府内又没有宵禁,晚上出现在山上也不行么?”袁通判理直气壮,“私藏女人,断头女尸都跟我儿没关系啊。”
“明州府虽然没有宵禁但是宝珠庵在城外,日暮之后城门落锁,此时是不许随意进出的。”周禛的声音慢慢严厉起来,“袁通判,我倒要问问你,令郎是如何出的城外去的。”
袁通判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周禛说的这一条规矩的确是在官府之中有规定,但是实际上落实的不算好。除了在战争期间的确是这么严厉之外,其余时候这条规定也不是那么严苛,想点手段总是能出城的。
“这点小事,至于抓我儿去坐大牢么?”袁通判无法可想,索性直接说道,“指挥使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才这样对待我儿?”
这一下纯属在耍无赖了,吴知州看了袁通判一眼,忍无可忍,“袁通判,大家都是朝廷命官,为朝廷办事,有什么顺眼不顺眼的?”八壹中文網
周禛没有立刻说话,袁通判胡搅蛮缠的本事他算是领教了十成,就算是昨晚通宵未睡处理宝珠庵一事,也没有此时来的心累。他忽然很明白自己的皇帝舅舅为什么爱任用袁通判这种人了,这种人可以完全不要脸面,也可以脸皮厚如城墙,说话翻脸都只在瞬间,用来监视文臣,还真是叫人无从下口。
“袁通判请回吧,如果令郎果真无辜,我会快点放人的。”周禛懒得跟袁通判再费唇舌,他也知道袁通判此次回去必定会利用自己的权利狠狠地参上自己一本,但是他并不怕。
袁通判看了周禛一眼,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是官家的外甥,可以说也是皇室子弟,得罪的太狠的话没好处,但是也不是完全无从下手。袁通判冲着两位同僚草草一拱手,转身就走了,心里正琢磨着这奏折要怎么写,才能够戳到官家的心里。
吴知州目送袁通判的离开,转头对周禛叹道:“袁通判小肚鸡肠,此去必定会上奏折说起此事,只是他肯定不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官家或许会受了他的蒙蔽。”
“无妨,我早就已经写了书信交给官家。”周禛神色如常,眼光中却有寒星闪过,“想必此时官家的回信也快到了。”
吴知州微微一愣,捋着胡子笑了笑,“你倒是先人一步。”吴知州自然不会任由袁通判颠倒黑白,他也写了奏折要交给官家,只是他没有周禛那般的渠道,可以直接劳动公主亲自进宫送信,通过官道递奏折上去多多少少要更费时间。
周禛此时已经开始收拾案牍上的文书,“吴知州,我要先回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继续说吧。”
吴知州闻言点点头,关切地说道:“也好,你几乎通宵未眠,赶紧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虽说棘手,但也急不得,还是要看官家的意思。”
周禛冲吴知州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府衙。他强撑着办公到了现在,此时也觉得体力不支了,好容易回到自己的府中,本想直接回自己房间休息,想到一天没见赵栀,转念还是走到了赵栀的房间中来。
赵栀并不在屋内,周禛正纳闷着她跑哪儿去了的时候。忽觉背后一阵清风,他刚一转身,一个娇小清丽的身影就扑到他的怀里,周禛被撞的微微歪了身子,但是心情却突然轻盈了起来。
“阿禛,你回来了啊!”赵栀从周禛的怀里抬起了头,小脸上满是喜悦。
周禛笑着点头,“我回来了,你之前去哪儿了?”
“我去厨下了,给你做槐叶冷淘吃。”赵栀说到这里,急忙从周禛的怀里挣脱出来,“我还在忙呢,只是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看看。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那边看看。”说完,赵栀便转身离开,周禛心中好奇,于是跟着赵栀一起来到了厨房。
他从来没有来到自己府中的厨房,也没有想到这里现在是这样一片热闹景象。赵栀正带着昨晚上领回来的小娘子切着槐叶冷淘要准备的配菜,一样样都要切成丝,有的要用水泡,有的要上蒸笼蒸,原本的厨房下人也在忙碌的准备着,见到周禛前来,慌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向着周禛行礼。
周禛抬抬手,示意个人忙个人的去。他一转眼就看到站在一边的李珏正好奇地东张西望。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子,自然不可能亲自下过厨,光是来厨房就是第一次,赵栀嫌弃他不能帮忙只会添乱就让他在一旁看着。可是李珏确实好奇得很。
李珏见到周禛来了,急忙招招手让他过来,还满脸新奇的说道:“阿禛,你以前来过厨房么?”周禛自然是摇头,他虽然不娇气,但是也还没到连吃食都要自己做的地步。
“我也是头一次来,没想到厨房居然这么复杂。”李珏啧啧称奇,就只是做槐叶冷淘,感觉是并不麻烦的一道小吃,怎么做起来却是这么兴师动众?
两个人伸长脖子并排站着,看着赵栀灵巧地将配菜切成丝,另一边厨房下人已经将揉好的面团拉抻成一根根粗细均匀的面条,然后下锅煮开。过了一会热再捞上来过了几遍冷水。这面团里面加入了槐叶汁,呈现出淡淡的绿色,天气炎热的时候吃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