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栀正忙着的时候一转眼看到周禛与李珏无所事事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你们先去正厅吧,待会儿就能吃饭了,快去吧。”
周禛见自己实在帮不了什么忙,站在这里还碍事,索性硬拉着还想再看一会儿的李珏离开了。他们刚在正厅做了没多久,就有下人端着菜过来了。
这会儿一入夏,天气炎热的叫人提不起胃口。但是这次端上来的菜,青翠爽利,都是凉拌菜,还有切得透明的鱼脍,摆在白瓷碟里面,看着就清爽。周禛不由得食指大动,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放进嘴里,只觉得鲜美清凉,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李珏也忍不住尝了几口,称赞道:“还真是不错。”
赵栀已经端着做好的槐叶冷淘上来了。周禛定睛一看,泛着淡淡绿色的面条上面,还有切成细丝的葵菜、藠头等物,看着十分丰盛。
“你们快尝尝吧。”赵栀笑着说道。槐叶冷淘是市井之中的常见菜,平民百姓家里也常吃,如果要类比后世的食物的话,差不多比较像是拌面,只是浇头可以自己随意增减。这种吃法比较随意,每个人都不一样,因此十分受人喜爱。
赵栀在得知周禛没怎么休息好就去衙门办公的时候,心里就琢磨着要给他做点小吃。如今的热天就槐叶冷淘最合适了,所以赵栀才忙活了半天做这个。
索性周禛和李珏对于槐叶冷淘都是十分欣赏,两个人呼呼地就吃了不少,尤其是周禛,这一天几乎没怎么正经吃东西,这一份槐叶冷淘下去,顿时舒坦了许多。
吃饱喝足之后,周禛满意地叹了口气,觉得白天因为袁通判而起的糟糕心情已经消失无踪了。他见赵栀正要收拾碗筷,连忙阻止:“你别忙了,歇一会儿吧。这些事情让别人做就好了。”
赵栀也不矫情,索性坐下来,“我正好有事跟你说,就是我带回来的那个小娘子就是小莲。”
周禛乍一听到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他便坐直了身子,“小莲?”
不用赵栀说,李珏就抢先把小莲的事情告诉了周禛,末了还附上一句,“之前我也盘问过她了,基本上都对得上,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杜员外那么做,大概就是知道杜家小娘子私奔,觉得大失面子索性就当这个女儿死了?”周禛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摇摇头。
“只能是如此了。”赵栀轻叹一口气,“我已经问过小莲了,她打算过段时间就离开,去往外地居住。她已经拿到了自己的卖身契,想要请我们帮忙去官府消除她的奴籍。她说她自己会绣花,以后想凭着自己的手艺活下去。”
“消除奴籍并不难,这倒没什么。倒是她也算有几分志气,居然想自立门户。”周禛听到这番话,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做婢女虽然没有自由身,但是依附在大家族之中,吃喝不愁;自立门户的话,别的不说,光是养活自己就意味着每日都要辛苦劳作。虽然此时朝廷并不抑制商业发展,大家都可以做点生意攒下一些本钱,但是一个女子生活到底是有些艰难,至少初期一定不会轻松。
这个女子居然有这份胆识,也是殊为不易。
但是赵栀却十分赞成小莲的选择,她到底是摆脱不了后世的习惯,觉得女子还是应该自立自强。其实平时赵栀所接触的女性们,大部分也是在维持家庭的同时,也有自己在做的事情。见到小莲如此坚持,赵栀更是十分坚信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出路。
既然周禛答应下来帮小莲消除奴籍,赵栀就放心了。她见到周禛已经看上去十分倦怠,连忙说道:“阿禛,你去休息吧。”
周禛点点头,他的确是困极了。等到了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呢。
自从无头女尸案子之后,一直压抑的沉静的明州城再次沸腾起来,这一次的原因全是出在宝珠庵之上了。
官府贴出的公文,以及各种流传出来的消息,无不是在告诉人们,宝珠庵这一次出大事了。原来一直以清静之地香火旺盛著称的宝珠庵,到了晚上竟然就成了一个大妓院一般的所在。里面的尼姑们白天道貌岸然向善男信女解释佛法,到了晚上就全然抛弃了那一套,做起了青楼女子的皮肉生意。
这样的认知实在是太过摧毁人的理智,很多人一开始的反应都是不相信,但是后面的发展由不得他们不信。之前城里一直在丢失的青年女子,都是被藏在了宝珠庵强迫她们待客,而那两具无头女尸,都是宝珠庵联合那个屠夫杨二所做的,那都是不愿受辱的可怜女子,被杨二杀掉之后砍掉头颅来模糊她们的身份。
那个杨二平时做的就是猪肉生意,消息一传开来,买过他家猪肉的人们心里直犯恶心,买的猪肉也都再不敢吃,甚至影响到了其他肉铺的生意。一时之间,明州府内人人大骂杨二冷血无情。
杨二已经在狱中供认不讳,在状书上盖了自己的手印,而那两个头颅,也依据杨二的供认,从宝珠庵后面的山上挖了出来。这下子群情哗然,人们本来动荡的情绪再次被火上浇油,更加忍无可忍了。
原来辛辛苦苦虔诚求来的佛经佛像,居然是出自这样一个腌臜所在!一时之间,凡是去过宝珠庵的人家,无不是觉得恶心至极。偏偏几乎城中每户人家,尤其是女眷都去过宝珠庵,大家更是觉得自己长久以来都是被欺骗了,气愤不已。
虽然宝珠庵现在已经被封查,外人不得进入,但是愤怒的群众还是忍不住朝着宝珠庵紧闭的大门扔东西,没过多久宝珠庵的大门口就变得脏的看不下去,还是官府出面派人阻止了这样的行动才再也没有人怎么做了。
然而宝珠庵的事情还波及到了城内的其他寺庙,导致各个寺庙的香客数量都是锐减,僧人们也几乎不敢外出。他们也知道自己是被波及了,心中有苦说不出。但是在群情激奋之下,现在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