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头出身武学世家,曾经担任过汴梁禁军的总教头,后来因为朝堂倾轧为了明哲保身不得不被迫选择请辞,回到家乡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
老秀才跟这个教头有过一些交情,曾经他宝贵的建议帮助他避开了朝廷上的站队隐患。因此教头一直挂念着这份交情,许诺帮助老秀才做一件事。
老秀才一直没有要求教头去做什么,但这一次他写信给教头,请求他收下沈铁成学武。教头不久就给出了回信,表示十分乐意。
但是沈铁成却十分不乐意。这个时候他已经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天天呼朋唤友出去喝酒游荡,过得很是快活,哪里在愿意去千里之遥的另一个地方学武,又苦又累不说,还要背井离乡。
沈母一开始也是十分不舍,还是老秀才语重心长告诉她:“阿成是个好苗子,可你看他现在什么样?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整日里游手好闲,这样下去他只会成为一个恶霸混混,再也不是人们记忆中的打虎英雄了。浮名转瞬即逝,如果自己不砥砺前行,只会落后被人所不齿。”
沈母也是个明理的人,她知道自己儿子如今跟那些人在一起无所事事也是心急如焚,夫妻俩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共同劝说沈铁成。
“阿成,你看那些朋友,觉得他们义薄云天,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你可知他们为何看重与你?还不是因为你是打虎英雄,万一有一日你失去了所有的名誉荣耀,他们也只会转瞬即散,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老秀才循循善诱,“在春风得意的时候环绕在你周围的朋友,当你马失前蹄的时候未必还会在了。”
沈铁成从父亲死后就好像突然心智成熟了许多,比起同龄人总要多一分理智。他也不是傻子,虽然刚开始不愿意,但是仔细想来,老秀才说的话句句在理,最终他还是决定遵从父母意愿,去教头那里学武。
那个时候方纪大概在八岁左右,跟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已经十分亲近了。得亏与沈母与老秀才平日里对待两兄弟从来没有差别,而且也教育他们长兄要爱护幼弟,幼弟也要尊敬长兄,所以方纪跟沈铁成关系十分之好,几乎就是亲兄弟。
哥哥要远离家乡,弟弟自然十分不舍,沈铁成临走的时候跟方纪约定十年后在汴梁相见。方纪读书十分有天赋,启蒙的先生认为他完全可以顺利通过县试、乡试,一直到在京城举行的最终大考。
十年时间转瞬即逝,方纪果然一路考了上来,进入太学成为太学生。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周禛、李珏等人。不过他依然选择了通过科举成功的位列一甲探花,彻底的光宗耀祖。沈铁成也如愿来到了汴梁,此时的他一身的功夫在身,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
教头对这个学生十分满意,一方面希望自己的本事传承下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老秀才的嘱托,所以几乎可以说是将自己的一身本领倾囊相授。等沈铁成学成之后,教头又亲自写了一封信让他交到京城熟人手中,希望托自己的关系给沈铁成谋一个武官做做。
沈铁成在京城之中与弟弟方纪如约相逢,十年时间已经改变了许多。方纪长成一个温和高大的年轻人,坦荡直率;沈铁成却是粗粗咧咧,但实际上却是心细如发。兄弟二人多年不见,再见更是热泪盈眶。彼此都是说不完的话。
恰好这个时候方纪被分配到青州从一个知县做起,沈铁成本来有机会可以留下来在京城禁军之中做一个小官,但是他不放心方纪一个人孤身赴任,于是主动要求跟着方纪一同前去。
青州因为地处边陲,跟西夏接壤。大宋与西夏时打时和,因此青州可不算是个好地方,那个时候分配做官的话都是能不去边关尽量不去边关,就算不幸被分配去了也会绞尽脑汁,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换个另外的地方,哪怕官职低点也没什么。
像沈铁成这样自愿放弃做京官跑到地方去的,几乎可以说是一大奇葩了。方纪虽然有些耿直但是不傻,他很过意不去:“阿兄,你不用这样为了我去青州。”方纪自己也清楚青州是个什么地方,但是他觉得如果大家都不想去,那里的百姓怎么办?那里也是大宋的领土,总不能白白让给西夏人吧?
“怎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了吗?”沈铁成满不在乎地反问道。老秀才是个聪明人,但是教出来的方纪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憨直。或者说有些小手段他知道但是他就是不屑去做。这样的弟弟去青州那种地方,沈铁成担心自己如果不盯着点儿,方纪被生吞活剥了都留不下一点声儿。
就这样兄弟二人结伴去了青州。正如沈铁成所料,青州官场绝不太平,方纪从一个知县做起,一步步踏踏实实地做下政绩,很快就积累下不错的口碑,博得了百姓的交口称赞。名气一大自然就会有人找麻烦,沈铁成明里暗里帮他摆平过很多次,他也教导方纪有时候做事不要太拘泥用什么方法,只要达成了效果就好,对待恶人还讲究君子之道,是最愚蠢的事情。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方纪也不傻,很快就领悟到了这一点。慢慢的方纪也开始学会保护自己,逐渐成长起来,他的官也是越做越大,直到后来接手了青州知州的位子,将青州这一个州管理的井井有条,恰逢大宋与西夏进入一段漫长的休战期,榷场也开始恢复。得益于贸易的发展,青州很快就变得繁华安定起来,青州百姓都是鼓掌欢庆自己迎来了这么一位好官。
方纪和沈铁成都在汴梁盘桓的时候,周禛和李珏就碰过他们几次。周禛对沈铁成印象很深,这个高大的汉子看上去直愣愣的,实际上那一双眼睛里却是藏着探究与理智。他不像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一般傻气。这是周禛对沈铁成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