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次在市井之中,当时的京兆尹的儿子程显贵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恶霸,当街调戏一位良家女子。方纪看不过眼站出来呵斥,被程显贵家里的下人按倒在地正要打的时候,站在一边得意洋洋的程显贵忽然被身后倒下来的棚子砸了个正着。
那种棚子多半是小商户为了遮阳搭建的,程显贵在街上作威作福的时候小商贩们早就赶紧收拾东西跑了,棚子带不走干脆就丢在那里。这种随意扎好的棚子多半都不会很结实,也不会太重,但是偏偏其中一个做支柱的竹子断裂开来,尖锐的碎碴正好扎进了程显贵的腰上,伤到了肾阳。
事后官府检查了一遍棚子的支柱,只能推断是竹子老化,再加上绑住竹子的只是普通的草绳,结实程度也是一般,因此整起事件只是一次意外,只能说程显贵实在是欺男霸女的事情做多了,老天都看不过眼要狠狠教训他。
但是周禛却不相信这个调查结果。事发当时他也在现场,本来打算出手救下方纪的,只不过还没有轮到他出手,他就注意到沈铁成也在现场,但是他不但没有上前帮助自己的弟弟,而是默默缩到了后面在棚子的一角做了些什么。
紧接着,棚子便是轰然倒塌,倒下来的四个竹子都破裂开来,其中一根扎进了程显贵的腰上,将其重伤。当时程显贵血流如注,立刻痛呼出声,他的手下赶紧回来扶起他们的主子,现场一片混乱。混乱当中,沈铁成一步上前捞起方纪,大踏步走了。
周禛目睹他们离开,赶紧到之前沈铁成所站的地方查看。周禛也是名师教出来的,在武学方面也是颇有造诣。他看了看那根竹子的断面,基本可以确定是沈铁成暗中动了手脚,只是手法隐蔽。
虽然看明白了这一切,但是周禛并没有选择告诉官府。他也很不喜欢程显贵的为人,让他受这么个教训理所当然。只是自从之后,周禛才明白沈铁成并不像他的外表看上去心无城府,头脑简单。
本来因为吴知州的关系,周禛、李珏就认识方纪兄弟俩,之后周禛便留了个心眼观察沈铁成。方纪对于周禛、李珏观感十分好,但是沈铁成却很不喜欢这些出身高贵的富家子弟。大概是程显贵留给他的印象太差,李珏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加之流落烟花柳巷,所以沈铁成不喜欢李珏也几乎没见过他。
到是周禛,沈铁成见过几次,双方还曾经同场比试过一番,结果不分胜负。当然这一场比试,周禛没有用全力,他也知道沈铁成也保留自身实力,但是双方已经知道对方功夫深浅,周禛由此更加判断棚子的事情的确就是沈铁成所为。
方纪去了青州之后,周禛就再也没见过沈铁成。今晚一看到这份书信,才勾起了周禛的记忆。沈铁成居然丢下方纪一个人来明州了?这个人本事不小,难保他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要不要自己先动用关系找到他再说?
周禛正在思考的时候,李珏跑来找他了,见他对着一张信纸发呆,上前出其不意一把抽出了信纸,好奇的问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来了都不知道。”
“你看看,是方纪给我写的信。”周禛也不生气,让李珏把信看完了再给出出主意。
李珏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抬起头来,脸上也是一脸的惊奇,“方纪那个大个子哥哥已经来到明州了?”
周禛点点头。当年在太学的时候,李珏可不算是个好学生。凭着家世李珏轻松拥有了进入太学的资格,但是他并不喜欢太学里面学习的课程,所以时常不去上课。方纪则正好相反,过关斩将好不容易上了太学,每门课都上的十分认真因为吴知州还有周禛的缘故,李珏倒是见过方纪几次,对他有些印象,但是方纪的哥哥沈铁成,他就是毫无印象了。或者说,仅有的印象,还是来自周禛的描述。
周禛曾经把自己对于沈铁成的推测告诉了李珏,李珏也只是觉得此人真有意思,他倒是挺欣赏沈铁成的性格,但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印象了。
“找一个也是找,找两个也是找,倒不如就替他找到哥哥吧。”李珏抬头对周禛说。
“我还以为你又要埋怨我多管闲事,现在倒是你自己开始多管闲事起来了?”虽然周禛的确有此意,只是没想到李珏这一次也是同样的想法。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也是你背的债,不关我的事。”李珏轻松一笑,神情狡猾。
周禛哈哈一笑,既然决定了要找沈铁成,那么这件事就已经订了,没有别的讨论必要。他随之想起了今日的盐场之行,问李珏:“对于梨花盐场,你有什么想法?”
“你这可真是问到我了,我还真没什么想法。”李珏双手一摊,做出一筹莫展的表情,“盐场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去,实在不知道这里面的花样。而且就目前看到的情景,一切都很正常啊。”
周禛叹了口气,他也没有什么头绪,只不过是去看看罢了。看来这个案子,不好查啊。
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
曲四郎一边走,一边把手随意的朝额头上面一抹,顿时一把汗水就撒了下来。曲四郎以手做棚,搭在眼上朝着前方看了看,明州的城门已经遥遥可见。
曲四郎心里一松,冲着身后的众人吼道:“大伙儿加把劲儿,青州就快到了,到时候咱们好好休息!”
其他人一听,精神顿时一振。他们大概十天前从明州出发,押送货物来到青州,这一路上也是颇为辛苦,现在好不容易快到目的地了,自然精神振奋了些许。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曲四郎才注意到城门口排着长队,看样子都像是带着货物赶来青州的商队,几个人身边放着拉货的马车还有牛车。
“头儿,怎么突然青州城防便变严了?”身后一个青衣汉子有些不安的问了一句。他们以前往返明州与青州很多次,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严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