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家都是在为堡里面做事，哪里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石万全笑着说道，“我也不过就是个掌柜而已，四郎不要客气了。”

说虽是如此说，曲四郎还是站起了身，双手捧着自己的杯子接过了石万全倒得酒，接着不顾石万全的推辞，硬是接过了酒壶替他满上，两个人这才坐下来正式喝酒了。

“四郎来青州的时候，在城门处应该看到那个架势了吧？”石万全喝了一口酒，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是啊，还好兄弟们这一次走的正货，没有带东西。”曲四郎叹了口气，“我听鸿福客栈的掌柜说过，最近查的十分严厉。这一次我们是碰巧了，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要带私货的时候该怎么办。”

“最近一段时间就是如此，可能最近大家还是收敛一些吧。”石万全凑近了曲四郎，低声说，“听说刚开始是咱们的探子在西夏和辽国境内，发现了咱们这边的盐，回报了回去，才叫上面人知道的。”

西夏与辽国虽说没有宋国人口众多，但好歹也是不小的国家，日常对于食盐的需求十分巨大。大宋拒绝将自己的食盐拿出去，两国也有自己的岩盐，不过颗粒粗糙，杂质较多，入口味道不怎么样罢了。这样的岩盐跟大宋的细盐比起来差距太大，肉眼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说呢怎么上面突然开始关心这件事了，按理来说我们做的都算是隐秘的，不该被人发现啊。”曲四郎叹了口气，“若是在西夏辽国境内发现的，那也没办法，太显眼了。”

这边的细盐运过去，也只是供应给达官贵人或者富裕人家。若是有人在招待客人的宴席之上为了炫耀而说出去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总之事情做了终归会留下痕迹，只是青州知州反应的那么快，确实让人始料未及。”曲四郎摇摇头。

“青州知州方纪是出了名的耿直，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石万全一摊手，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榷场再开，各路的商人都会蜂拥而至聚集到青州来，不排除其中就有藏了些见不得人货物的。方纪在城门处设了这么一道关卡，说起来不过是把平时的进出城的检查做的严格了些。实际上也是打了各路商人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理论上商人在进出各个城市的时候都需要检查路引还有货物的，但实际上这一项规定已经松弛了许久。大宋自从确定了鼓励商业发展的宗旨之后，这一条规定虽然没有废除，但是却已经不怎么实施了，这么多年商人们走南闯北虽然还会带着路引，但是基本上没有拿出来的必要了。

如今方纪突然来了这么一招，让很多人都没什么准备。一些大商户做事谨慎的倒还好，终归路引还带在身上，拿也能拿得出来；而一些想要跟在大商户后面喝点汤的小商小贩就苦了，还要重新准备路引。有的已经来到青州却被拦在城门口不让进去，只好折返了回去。这一来一回，又是冤枉路。

如果说检查路引至少还有规矩可寻，那么检查货物那就有些超出了职责之外了，而且还检查的这么严厉，几乎每个袋子都打开看了看。虽然说这个方法的确检查出了不少违规私带的东西，但是也引起了不少商户的不满。

“如果不是之前桓平查家带头配合，方纪的事情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石万全撇了撇嘴，“我听说有些有关系的商户都想着找人去参方纪一本了，见到查家如此配合，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了。”

“查家跟方纪又没有什么交情，为什么如此忍让？”曲四郎有些想不明白。

“查家家大业大，没必要跟一个知州斗气。再说了，方纪官声好，朝堂之上也是出名的，每年的考核都是上等。跟这么一个人斗，查家虽然不怕，但是在民间名声也会受损。”石万全是个精明人，慢慢地分析给曲四郎听。

“查家根本不需要再通过走私赚那么点钱了，自然是不怕查的。但是盐铁私流这件事一旦爆出来，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几个手握盐引的大商户，查家又是最突出的一个，想不引人怀疑都不行。”

“所以查家就借这个机会让方纪正大光明地检查，表示自己的确是清白无辜的。”曲四郎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听说查家总管还要请方纪亲自去店铺看着他们运的盐入库，还拿出了这一次的账本，硬是一袋袋称好了重量对着账本入账最后确认无误了才入库。”

“可不就是？说起来货物入库，哪家商户会让不相干的人在现场全程观看的？”石万全叹息道，“查家这也是做给别人看，表示自己的确是清清白白，有青州知州作证。”

“所以说这一次查家和方纪可以说是互帮互助了。查家需要方纪来替自己背书，方纪素来清正廉洁，他说查家没问题别人都愿意相信；而查家也帮方纪摆平了其他商户对于检查的不满，毕竟查家可以说是天下商户的龙头老大，他都没有异议，其他人也还是要掂量一下查家的态度。”

曲四郎恍然大悟，石万全笑着点点头：“就是这个理了。”

“可是查家不怕，我们不能不怕啊。查家不在乎走私的生意，我们还是要做的。如果每一次榷场再开方纪都这么严格的话，以后我们要如何把私盐带进来？”曲四郎有些着急了，私盐带来的利润巨大，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这个事儿你我都操心不来，只能交给老余头去想办法了。”石万全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他见多识广，应该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曲四郎闻言重重叹了口气，这个事情他的确无能为力，只能在这里干着急。或许老余头真的能想出什么好方法吧。

“过几天榷场再开，你随我一同去看看吧。”两个人闷闷地喝了几杯酒，石万全突然说道。

“我也去？”曲四郎愣怔了一会儿。他一向只负责运送货物的，榷场他还没去过，也没见过大宋跟西夏交易是什么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