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纪的消息显然让周禛有些心浮气躁，他没有多做耽搁，立刻带着人再次去了梨花盐场找杨青。

杨青对于周禛三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甚至可以说是好整以暇：“周指挥使，这次来有何贵干啊？”

看着杨青脸色平静的样子，这让赵栀有些微的不适。她基本可以确定顾云就是杨青所杀，但是杨青居然还可以这么镇定自若，没有任何惊恐害怕，就好像他真的全然无辜一样。

“杨承首，明人不说暗话，自从我们带走了施老头，你就应该知道我们还会回来。”周禛直言不讳，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杨青。

“哦？指挥使真是高估我了，我是真的不明白。”杨青面无表情，但是依旧咬死了不肯撒口。

“顾云是你所杀，施老头不过是顶罪了而已。”李珏从旁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没有证据，这样血口喷人我是不会服气的。”杨青看了李珏一眼，冷冷说道。李珏没有官身，就算他是公主之子，杨青也不怕他。

“你倒是很笃定施老头一定不会供出你？”李珏显然被杨青的语气弄得有些光火，“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你们带走施老头，不就是因为他是杀害顾云的主谋么？怎么又扯到了我的身上？”杨青不为所动，索性直接反驳道。

看着杨青的脸庞，赵栀忽然觉得棘手起来。杨青与其他的犯人不同，他更加冷静理智，缺乏人的共情与同理心，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心智坚定到了非比寻常的地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杀人后坦然面对官府的质询，而且还从容不迫，充满冷静。

“你要杀顾云的原因我们也知道了。”周禛对于杨青的辩解充耳不闻，自顾自说道，“想必是顾云发现了你在私下里贩卖梨花盐场的食盐吧。”

杨青没有说话，只是嗤笑了一声，“周指挥使，你真是越说越离奇了，脏水一盆盆的往我头上泼啊。”

“你不承认很正常，但却是无济于事。”周禛直视着杨青，“万通堡这个名字，杨承首应该很熟悉吧？”

赵栀敏锐的注意到杨青虽然整个面色依旧没有变，但是眉梢有些微跳动。看来，这样一个消息的爆出远在杨青的意料之外，他开始惊讶了。

但是这距离让杨青真正色变还有极大的差距。很快，杨青就恢复了平静，他直视着周禛，似乎什么样的消息都不会让他再惊讶了。

“青州知州方纪机缘巧合救了万通堡的一个人，那个人莫名收到了万通堡内的追杀，为了保命他投靠了方知州，顺便就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都是些惊天大消息啊杨承首。”

杨青转过脸，没有继续看着周禛。他的嘴紧紧抿了起来，能清晰地看到嘴部的肌肉线条。

“杨承首，你还有必要瞒下去么？”周禛步步紧逼，“你真以为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喊声：“周指挥使！”

“进来！”周禛应了一声，一个衙役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托着一件青色的衣服，神情很是激动，“指挥使，我们找到了这件青色的衣服，带有指甲的划痕。”

周禛点点头，看向杨青：“忘了跟你说，在我们来这里之前，我就派人先去了你的家中搜查。重点就是要寻找这一件青色的有划痕的衣服。我们在顾云的指甲缝里发现了青色衣服的线头，你想必那天就是穿着这件衣服行凶的吧。你也真是大意了，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销毁这样的证据。不过也多亏了你的疏忽，我们才拿到了这一件衣服。”

赵栀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这一出安排她完全不知情，都是周禛自己的安排。看来这一次他是抱着很大的决心一定要把杨青拉下马。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周禛最后问道。

自从看到衣服之后，杨青的脸色有瞬间变色但很快就又保持了平静。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放弃了无谓的抵抗，“我没什么想说的，你想怎么做都随你吧。”

这样的结果既出乎周禛他们的意料，但似乎也是在他们的意想之中。证据就在眼前，杨青就算有再多的辩解也是无济于事。周禛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叫人上前押走了杨青，要带回明州府衙先关起来。

杨青坦然随着衙役们离开，李珏小声嘀咕着：“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倒好像正义凛然的样子。”

赵栀也目送杨青离去，李珏的牢骚也正是她内心的想法，杨青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没有半点愧疚惊恐害怕？这些都是人类最正常的负面情绪，好像这些他都没有。

“好了，我们出来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明州府了。”周禛说道，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杨青的认罪而有半分明朗。他心里真正在意的，其实是另一件事。只是这件事不好直接说出来，他只能自己亲自回去进行求证。

清河县知县自然是举双手欢送周禛他们离开，只是杨青到底也是户部直接派来的官员，周禛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带跑了，盐场的日常工作要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亲自上书，告诉官家前因后果，怪罪不到你的头上。”周禛直接说道，“盐场的事情暂时停掉吧。出了这样的大事情，朝廷肯定要重新安排人员过来的。”

只要不怪到我的头上，我哪里管会怎么样呢？知县如此想着，笑眯眯的送走了周禛一行人。

周禛急于赶路，命令所有人员骑马快速前进。这几日赵栀和李珏总是坐着马车来回，渐渐已经习惯了马车出行，都不觉得难受了，一行人终于在暮色刚刚降临的时候到达了久违的明州。

刚回到自己的府上不久，周禛就立刻急着出门去找吴知州。李珏本来还想着劝劝他不要那么着急，但是周禛根本按耐不住内心的紧张，他一定要好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他去吧。”最后还是赵栀按住了李珏，扭头看着周禛大步消失在门口，“你不让他去问的话，只怕他整夜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