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不比寻常城市,就连守城的官兵都与别处不同。一水儿的黑色镶红边军服,手里持着戈矛,一个个检查者来往路人车辆的文书,不苟言笑。城门处出了车马粼粼的声音,那么多人来往通过,都不见人高声喧哗。小声交谈还是有的,但是能这么守规矩还是叫赵栀十分吃惊。
官兵检查的速度很快,眼皮一撩,看过了便算结束,周禛驾着车,赵栀便在车里探头出去张望。过了新政门,眼前所见又是十分宽阔的空地,一条大道直直的通往前方,赵栀眯着眼睛,看到前方似乎还有一座城门。
“这一道不过是外城,方圆大概四十余里,里面那一道才是内城的城门呢,里面就是汴梁了。”周禛笑着说道。回到了京城,不管如何他心底里还是高兴得,到底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带着天然的亲切感。
马车轻快的跑着,内城与外城之间的这一条道路,极其宽阔。如果叫赵栀来说,比起后世大城市里的交通主干道,宽度只怕不相伯仲。不仅如此,这里的道路上铺设的是极其平整的青石板,一块块打磨光滑,马车行驶在上面竟然没有半点颠簸,让赵栀觉得舒服许多。
这一路上走的官道,虽说官道比起寻常路径已经要平整开阔许多。但是官道贯通大宋全境,路面终归是有好有坏的。好的便也就罢了,坏了的路面未必就比寻常的泥石路好走舒服。赵栀一路上也是苦苦忍耐,竟然锻炼的坐马车都不觉得颠簸了。
不过这汴梁城里的路,是真的好走。内外城之间空地不小,但是除了几排低矮的瓦房之外,大部分都是平坦的空地,没有什么其他房屋。赵栀还看到了由地面去往城墙上的楼梯,说是楼梯,也有光面的滑坡,据周禛所说这是为了方便骑马上去。
“外城的城墙宽阔的足以让五个人并肩骑马过去呢。”周禛高速赵栀。
想一想他们经过城墙的时候那个宽度,五个人跑马想必也是绰绰有余吧。赵栀想到刚刚的场景,不由的点点头。赵栀以前爱读历史,知道大都城设下这么打的外墙,就是为了防止敌军进攻,内外城之间的这么大的空地,就是为了集结军队留下的空地。再看看空地上面设置的木桩,靶子,看着便是军士们平常训练的地方,普通百姓哪里会闲着没事跑到这里来。
赵栀回望着新政门,这么高大伟岸的城墙,看上去坚固的牢不可摧,终究是挡不住内里的腐坏,数百年后宋徽宗时期,金人就是打到了这里,皇族尽为俘虏,留下了靖康之耻。
想到这一届,赵栀心头忽然涌现了几分悲怆。她刚刚穿越来的时候,还庆幸自己生在了好时代,人生不过百年,恰好他出生的时机满打满算,还是可以平安无忧的度过这一生的。可是这高大的城墙似乎在提醒自己,没有什么永垂不朽,繁华破败犹如梦中。
赵栀怀揣着心事度过了内城门,立刻就叫周禛兴奋的声音给唤回了神,“阿栀,你快看!”
其实不用周禛提醒,耳边的嘈杂喧闹就已经吸引了赵栀的注意力。刚刚在外城门还有内外城之间,所见的人虽然不算太少,但是也没有多到哪里去,也不过跟明州的街市上的人差不多。但是都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所以赵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是一旦进入内城门,赵栀的耳朵边像是被人打开了声音开关,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一股脑儿的进入了她的脑子。
“上好的乌梅饮,槐叶饮,五文钱一角!”
“新出炉的胡麻饼,甜咸都有,快来尝尝看啊!”
“小店丝线铺今日开张,今日惠顾的客人都赠送彩线一卷!”
各种各样不同语音语调的叫卖声,招揽顾客的声音就如同是大合唱一般,涌进了赵栀的耳边,让她不由得睁大了眼,才知道之前的自己的种种想法,都是井底之蛙。
展现在赵栀眼前的,是一条宽阔的大道,“阿栀,这便是御街了。”御街的宽度也是不得了,周禛说大概有两百余步。御街的两边都用黑漆杈子隔出了两道御廊,上面设有顶棚,里面都是卖东西的人家,行人想要买东西,也会在御廊之中行走,总之热闹非凡。
御街的中央,用朱漆杈子隔出了中间的御道,寻常行人车马都不许在上面行走,这是专门给信使往宫中传递消息的。
朱漆杈子里面御道的两边,还用砖石瓷砌了两条御沟,里面流水潺潺,还种植着莲花,此时正是盛放的时候。
御街的两边还种着各种树木,赵栀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桃李梨杏,开的鲜艳明媚,杂花相间,如锦如绣。乍一看这一条御街,就像是在花园里面散步,满目鲜艳,鼻子里面闻到的也是花朵香味,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能看出汴梁同其他地方州府的不同。更不用说御廊之外,还有鳞次栉比的小楼,有些也是买卖人家,有些则是酒楼茶馆,还有一些朱门紧闭,只看那门楣,就知道应该是显赫的官宦人家。
赵栀本来还疑惑只从外城来看的话汴梁的人口倒也没有多少,怎么就号称此时世界上的最大都市了?直到进来了,才发现果真如此,街面上面熙熙攘攘,来往人流络绎不绝摩肩接踵,坐着马车往前走还真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来。
赵栀往外面看了看,发现街上也有许多女眷抛头露面,有些讲究的便带着幂篱,更多的还是什么都不遮掩,就这样行走着,跟路边商贩买一些胭脂水粉的,看上去也很是开放。也不是没有坐着车的女眷,只把车帘掀开了看着外面的风景,也并不忌讳。
见此情景赵栀心里一动,便对周禛说道:“阿禛,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下来走吧?”
周禛是打算带着赵栀这一路看过汴梁最繁华之处的,不过最繁华之处往往人流众多,坐车还真是不好走。赵栀既然有了请求,周禛自然无一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