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一眼看过去，正好见到了赵栀拎着几本书从书肆里面慢悠悠出来的模样，不由得对坐着的小娘子说道：“娘子你看，就是那个小娘子买走了书。”

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娘子下了面子，少女心里还是很有些不舒服的、她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是也是跟在娘子身边得脸的丫鬟，走在府中都是有不少妈妈还要端着笑脸跟她说话呢。她好声好气的跟这个小娘子说话，没想到居然吃了一个闭门羹。

没想到小娘子只是端端正正坐着，眼皮都没有抬，“碧绦，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这番作态，太过小家子气。”

喚作碧绦的少女脸色一白。她跟自家娘子说起这件事，的确是存着想要让小娘子教训教训赵栀的意思。在她看来，赵栀抢走了娘子想要看的书，本来也就该被教训一顿啊。

但是眼前也顾不上这些了，碧绦赶紧跪倒在地：“娘子明鉴，我不是故意挑唆的，只是心中有些不忿，故而……”

碧绦到底跟在小娘子身边有几年，知道她最讨厌不说实话，心思曲里八弯的下人。索性不如说出心里的实话，虽然面上不好看，但是娘子是个和气人儿。看在服侍一场的份儿上，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果不其然，“你起来吧，”小娘子叹了口气说道。碧绦心下一松，面上仍然不敢有半点放松，生怕叫娘子看出来。紧接着小娘子下一句话又叫她的心又提了起来，“红练回去记得跟管事的说，碧绦这个月的月钱扣下了。”

一边穿着水红杯子的丫鬟低声说了一句是，之后便一言不发了。满屋子的丫鬟妈妈们经过这件事都是屏气凝神，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碧绦与红练都是小娘子身边的丫鬟，娘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给碧绦没脸就是没脸，众人心中不由得一凛。早闻娘子治家手段雷厉风行，果然是不错的。

受了处罚的碧绦哪里再敢多说什么，敛眉低首站在娘子身后，跟着红练一起服侍娘子吃完早餐。等到最后一盏牛乳羹喝完了，娘子方才满意的站起了身，“这个翡翠盏还有乳酥真是不错，临走的时候各自带上一些，回去给阿娘尝尝。”

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跑着去准备了。小娘子带上了幂篱，走出了雅间。身后丫鬟妈妈们鱼贯而行，簇拥着她上了门口的马车，慢慢远去。

早上的樊楼虽然还远远没有到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刻，但是因为樊楼早点出名，慕名来吃的人也有不少。坐在大堂里面的食客见到了这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自然也是要交头接耳的。

“这是哪一家的小娘子？好生气派！”八壹中文網

“大清早就出来吃樊楼的点心？怎么不叫人送上门呢？”

樊楼里面自然也少不了各种闲汉厮波之流。酒楼一开张，他们的生意也就开张了，因为早上食客不算多，故而还算清闲。听到有人在好奇那个小娘子的来路，有些精通的也就开口解了疑惑。

“好叫各位知道，那位娘子不是一般人呢，是大理寺卿何冲家的何娘子。”

说了这一句，有些知晓官场典故的便“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当然还是有不得要领的，厮波们不好再开口，也有其他人跟同伴解释。

大理寺卿何冲，也是汴京排的上名的一流人物，铁面无私，两袖清风，是个清流中的清流。为人刚直太过，终将累及妻儿。数年前何冲的正妻王氏就被人袭击，如今瘫在了床上，虽然还活着，但是无知无觉，如同活死人一般。

彼时何冲已经有了三子一女，具都没有成年。何娘子时年不过十岁，家中主母倒下无人支撑，何娘子一介幼女硬是扛下了何府的内帷之事，开始打理府中事务。

这其中艰辛外人就算不能了解，想一想便也知道了。但是何娘子硬是扛了过来，将何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王氏的嫁妆铺子也都是何娘子在打理。

大理寺卿遭此重击，阖京上下无不震惊。官家更是震怒，下令刑部与开封府全部配合大理寺查出凶手，直接判死无论。

这样的重拳出击，如何会查不出凶手呢。虽然最后凶手交由大理寺发落，也的确人头落地。但是王氏也就那个样子了，好也好不了，死也死不了。

算一算也已经过了五六年了，这位何娘子因为常常要管理外头庄子还有店铺的事情，自己往外头来的次数很多。她喜爱樊楼的点心，每个月几乎都会有一天亲自来樊楼，也算是雷打不动的习惯了。

食客们说起这些，声音都放的很低。到底这涉及到了朝廷大员的事情，普通人也不好议论的。这位何娘子也当真如同其父，刚直不已。众人说了一通，喟叹了几句，也就丢开了不提。

隔了几天，李珏与周禛就开始了在开封府当差的日子。平日里他们见到徐成恪知府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毕竟知府也是忙得很，不一定就在设厅。右厅判官推官倒是在，他们身为左厅判官推官，当差的第一日就去了右厅拜见前辈。

右厅判官李祚推官程立，都是开封府的老人了，看上去也是笑眯眯的为人很是和气。两个人对于周禛李珏的到来也是欢迎，他们在这个职位上做的时间也不短了，还可以提点周禛李珏一二。以后大家都是同僚，处好关系也方便以后办事。

再说了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出身高贵，就算不与他们交好，也不能得罪。说不定以后哪儿就有需要拜托他们的地方呢。

至于其他的左右巡使之类的同僚，他们自然也都一一拜会过，连开封府的厅子虞侯们，李珏都去混了个脸熟。

李珏本来就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性子，跟人打交道处关系更是他的专门科。可能是天生就带有自来熟的属性，再加上他总是挂着笑容跟人说话。

试想，一个英俊青年整日里喜笑颜开跟人说话，看着就叫人喜欢。不管是有身份的官员还是寻常的小吏，李珏都是亲近的，既不会巴结又不会倨傲，让人既觉得这个人跟咱们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