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周禛一直都在密切关注赵栀的神情。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化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你们看这里,有一些血点。”赵栀指着女尸大概在下腹部的位置对众人说道。
停尸房里温度再低,女尸依旧是在不停的缓慢的腐坏。别的不说,尸体被送到停尸房的时候就已经时间过去的很久了,外加上如今夏季实在是酷热,不利于尸体的保存,所以女尸浑身上下都泛着青黑色,多出出现尸斑,要看血点的话还真不容易。
金一珍主动走上前顺着赵栀的手指看了过去,确认了皮肤上出现的暗黑色斑点的确就是血点,“这又如何?”
赵栀轻轻摸了摸血点周围的皮肤,“这一片皮肤十分光滑,并没有擦伤或者磕绊的痕迹,实在不应该出现血点的。”
这个观点金一珍倒也认同,“但是有血点就说明一定有伤口,不在表面……”忽然金一珍浑身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栀。
“必在内部。”赵栀一字一句,面色严肃。
“内部?”周禛有些茫然,他到底不是做这个行当的,但是也有了不少的断案经验,很快就反应过来,“难道是服毒?”
“服毒的话,血液未必是这个颜色。”赵栀低着头,目光转向了女尸的下腹部,不由得在围巾后面轻咬住嘴唇。
接下来赵栀做的事情直接惊住了在场的三位,只见她径直将手伸入了阴门,似乎在里面摸索着什么。
周禛李珏饶是跟赵栀一起验尸了两三次,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么做。就更不用说金一珍了,他解剖尸体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毕竟人体的那些地方就因为很容易被忽略有的时候才是暗藏杀机的所在。但是头一次见一个小娘子如此做,金一珍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赵栀皱着眉头用手小心地摸索着,很快她的眉头就松开了,将手拿了出来。布满暗红的粘稠血液的手上,正拿着一枚粗大的铁钉。
三个大男人怔怔的看着赵栀手中的铁钉,一时之间停尸房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还是李珏最先回过神来,“这,这是有人放进去的?”
“终归不是她自己放的。”赵栀白了李珏一眼,这不是废话么。
虽说是废话,但也是直白的点醒了在场众人,容氏之死不是简单地自缢身亡,而是有人蓄意谋杀,再摆出了自杀的假象。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案件的整个调查方向都要发生变化了。赵栀将铁钉放到了一边,她仍然有些疑虑。容氏脖子上的自缢伤口也是真的,这阴门里的铁钉也是真的,为何要用两种致命的方式来杀人?
难道凶手跟容氏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用一种方式令其死亡都不足以发泄他的心中愤恨?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这一点,赵栀委实有些想不通。既然自己一个人想不通,赵栀索性就说了出来,让大家一起帮忙想。至少在场的三个人都是断案的行家里手,更何况还有一个也是仵作呢。
“这两处伤痕到底哪一处才是致命伤,这个判断也很重要。”赵栀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同时提出了这个观点。
“这倒是不错。”金一珍出言赞同。一个人身上肯能会有七八处伤痕,其中只有一处致命伤,这一个致命伤的判断,对于最后断定谁是杀人犯有关重要。
这样的重要判断并不是只看伤口就能得出来结论的,最好还是要去现场观看。赵栀没机会去,索性出言问道:“金仵作既然去了现场,可还记得当时现场如何?”
金一珍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是做这行的,记性也很是不错,基本上一眼扫过去就能记住案发现场的种种布置。
“我去的时候,容氏已经被解了下来,脖子上缠着绳子,身边还有个踢倒的圆凳。那绳子是绑在房梁上面的,打得是单挂十字扣。”金一珍条理清楚地复述着。
“容氏如果是被吊死的,那应该会出现失禁的情况。不知道现场……”赵栀提醒道。
金一珍凛然,“现场十分干净没有异味,容氏身上也没有。”
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人在自缢身亡的时候,大小便失禁是常有的状况,如容氏这般干干净净倒是有些怪异。
“或许自缢只是假象,真正的致命伤口就是铁钉这一处。”赵栀指了指容氏的身下。
“那如何都没有反抗的迹象?”李珏有些不明白。
“想让人不反抗的办法有的是。”赵栀淡淡地说道。
这倒是,无论是服药还是其他手段,让人昏迷过去在痛下杀手,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一分析的话,这案子的案情也大致有了思路,虽然不敢说十成十就是如同赵栀推测的一般,但是大体上已经有了眉目。
最主要的还是确定了案子的调查基调,要当成谋杀案来判断了。剩下的调查取证就还是要交给左厅来办,仵作在这其中的作用已经结束了。
赵栀招呼其他人帮忙再将尸体擦拭干净然后一件件套回去衣服。这一次金一珍没有说什么而是主动上前帮忙,“赵娘子是如何会这个的?”
这个行当别人都觉得晦气,恨不得捂着鼻子绕远路走。这样一个俏丽精神的小娘子,只怕很多人都难以将她跟验尸联系在一块。
“我阿爹是个捕头,喜欢跟我说些案子的事情。长年累月下来,我也知道了一些破案的技巧。”赵栀如是说道,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有一个做捕头的老爹,什么事情推到他身上,准保别人不会起疑心。
果不其然,金一珍闻言也不觉得奇怪,“令尊看来在这方面也是个大家。”父传女,倒也不是不可能。主要做仵作的,大部分都是代代相传,外人不愿意做,很多手艺秘方也只是传授给自家人。
不过如果金一珍有个这样的闺女,断然是不让她接触这一行的。毕竟女子做这个,以后都不太好出嫁呢。
赵栀微微一笑,“阿爹就是喜欢断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