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淑媛在娘家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性情温顺平和的小娘子,对于出嫁以后的生活也曾经抱有美好的幻想,但是晋国公世子为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如意郎君,左淑媛纵然有做正妻的品行性格,奈何世子也很有宠妾灭妻的潜质。
先前因为新婚,况且还有晋国公与夫人在上面压着,世子就算不喜欢左淑媛,也还是要给出一点相应的尊重。别的不说,他的岳丈左胜青可是吏部侍郎。吏部向来是六部之中的重中之重,吏部尚书向来有“天官”之称,可是朝中说的上話的重臣。
左胜青虽然现在还只是吏部侍郎,但是再过几年很有可能就会提拔到吏部尚书的任上。如今的吏部尚书王胜今已经年过六旬,按照惯例七十便该乞骸骨。吏部尚书通常都是由侍郎提拔上来的,所以左胜青提职的可能性很大。
晋国公的父亲与先帝是堂兄弟的关系,祖上也是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豁出命去挣功绩才弄到了一个晋国公,好在是世袭罔替。同时期的其他爵位,有的是家族犯了事被官家褫夺爵位;有的是后来人渐凋敝,到后来都没有后人了,官家便收回了爵位。像晋国公这样传承下去的,还真是很少见。
但是凡事有得必有失,晋国公府保住了爵位,但是儿孙实在算不上十分争气,而且在朝中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实权。别的不说,就是晋国公本人,除了国公之位,剩下的也就是在兵部管了一个闲职,世子更加不堪,根本就没有入仕,只有一个殿内直卫的头衔,虽说也有俸禄,但是并不是什么官儿。
左胜青当时嫁女所谋求的,就是未来的外孙有一个晋国公的位子,世袭罔替的爵位可是家族无上荣耀,他自己在仕途上面再想往上走,也还是需要一些资本的。
可惜男子们总想着功名利禄,女子们变成了牺牲品。夫人如何不知女婿的品行,暗地里为女儿不值,明面上又不好说出来刺痛女儿的心。如果连阿娘都这么不看好自己的婚姻,那这日子过得又有什么意思呢?
在淑媛怀孕以前,种种不满还有一层温情的面纱盖着,让人可以假装听不见看不到。但是怀孕之中爆发出来的这件事就是将这一层面纱彻底撕开了,让淑媛看到了翁姑丈夫对自己的恶意。他们都不调查一下,就觉得一定是自己派了嬷嬷下手害死了柳儿的孩子。
虽然明面上他们不好处罚自己,但是暗地里的闲言碎语以及周围下人若有若无的怠慢与冷淡都让淑媛气的直哭。
“那一家人实在是太差劲了。”江氏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不顾身份啐了一口,“淑媛过门就为他们主持中馈,忙得团团转,他们就这么回报我的女儿!”
江氏早就后悔了,后悔不应该由着丈夫将女儿嫁给了晋国公府。外面看着花团锦簇的一户人家,谁知道内里这么不堪!
站在赵栀的角度,晋国公府有此怀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但是他们的问题就是直接用怀疑代替了事实,这显然是过于草率了。
“左娘子的遭遇的确也令人感叹,不过夫人希望我做什么呢?”赵栀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听了一通晋国公府的家务事,她还是不明白江氏到底过来找自己为何。
“我听闻赵娘子有验尸之能,我希望赵娘子能拨冗前往晋国公府为婴儿验尸。”江氏咬了咬牙,出声道。
赵栀微微一愣。仔细一想,江氏有此请求也不是什么无稽之谈。既然晋国公府认为是左淑媛杀了妾侍的孩子,左淑媛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证据。
“这件事牵扯到内宅之事,不好请仵作出面。”江氏恳切地说道。京城中的仵作也不算多,但是基本上不是在开封府供职,就是在大理寺或者刑部。这种牵扯到内宅隐私的事情,万一请了仵作来,少不得就闹得朝廷上下都知道了。国公府必然是不肯的,家丑不可外扬,江氏自己也不肯,到底事涉自己女儿,还是要静悄悄处理比较好。
之前因为检验女尸的事情,赵栀也算是在朝堂之上小火了一把,江氏也听丈夫说起过这件事,不由得就动了念头。
内宅之事不好动到外宅,但是如果也请了女子过来验尸,终归是没有什么大碍吧?
江氏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有道理,她担忧女儿心切,索性直接跑过来恳请赵栀出手还女儿清白。
这对于赵栀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只是……
“我是一介白身,如何进的了晋国公府的大门?他们又会允许我来验尸吗?”赵栀对于这上面颇有顾虑。
“这些事情赵娘子不必担心。我既然敢来邀请你,必然就会带你进入国公府验尸。”江氏目光坚定,语气断然。
晋国公府如此对待自己女儿,这让江氏心痛不已,她已经做下了决断,这一次一定要还女儿一个清白,让晋国公府好好看看真凶到底是谁。大不了干脆就撕破脸皮也要把女儿接回家去,再也不受国公府的闲气!
赵栀见江氏态度坚决,于是点头道:“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的。不知夫人打算何时带我前去?”
江氏脸上顿时显露出欢欣的表情来:“赵娘子真是爽快人!”转而她继续说道,“三日后我会亲自来接赵娘子过去,还请赵娘子记住今日之约。”
“这是自然,到时候我会在家恭候的。”赵栀笑道,“夫人请放心。”
江氏来此的最大目的已经完成,她便也不多加叨扰,站起身准备告辞。赵栀也没有挽留,将江氏送到了门口,目送她上了马车离去之后,方才回转身关上了大门。
晋国公府的这件事,验尸倒不是什么大事,江氏敢过来请她前去,应该就是笃定了这件事不是淑媛所做。既然不是正妻动手,那么还有谁能害到妾侍肚子里的孩子呢?
最有可能的便是服侍的身边人。柳儿只要不傻,一般都会对正妻抱有警惕心,只有在自己人面前,她才有可能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