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这位十四娘就是来自蜀州的。”李珏回答，勾栏他来的熟悉，这位十四娘声名在外，所以他也是着人好好调查了一番。

正说着话的时候，只听鼓声激昂，琵琶铮铮，已经到了剑舞的最终高潮，赵栀顾不得说话，只将眼睛紧紧盯着台上。

只见十四娘身着红衣，举着两柄银光闪烁的宝剑，不停地转着圈，紧接着双剑朝上一抛，约莫到七八丈高的时候，十四娘整个人向后空翻，一连翻了七八个，正好在宝剑落下的时候双手接住，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做出一个跪地腿盘莲花收剑式，真的是干脆利落，好看至极。

在之前十四娘抛剑的时候，观众就已经屏住了呼吸，似乎生怕自己呼吸重了影响到十四娘表演。只见到十四娘后空翻的时候，全场的眼珠子似乎都在随着她的动作而转动，直到她最后成功接住了宝剑，摆出了最后的姿势，大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热烈的鼓起掌来，叫好声不绝于耳。

十四娘摆出笑容，向着台下鞠躬。赵栀也不由得跟随大家使劲拍着巴掌，“好！”

李珏边笑边鼓掌，告诉赵栀：“这位十四娘也是奇人，她不是教坊中人，但是教坊如果有了任务，还是会请她一道前去。”

前朝公孙大娘的剑舞可以使得大诗人为其作诗流芳百世，从此这剑舞便脱去了市井俗气，还带有了几分文人墨客的风骨。到了如今，权贵之家摆酒设宴，乃至宫廷之中有什么庆祝活动，都会邀请公孙氏表演剑舞。

先帝还在的时候，不是没有表达过请公孙氏主掌教坊的意思，但是当时的公孙氏恳请先帝收回成命，表示公孙大娘便是在市井之中舞剑，无意中让诗人看见才有了传世诗篇。因此市井百姓是公孙剑舞最好的欣赏者，若是进入了皇家，剑舞就会失去生命力直到变得平平无奇。

公孙氏这话说得不甚客气，但是先帝也不以为忤。伶人虽然是三教九流之人，但是对于自己所擅长的一技之长亦有“道”的追求，就跟读书的士子一般。先帝允了公孙氏的请求，不过从此公孙剑舞虽然不入教坊，但是随叫随到，比起来还是要随心许多。

“赏花宴上，只怕也少不了请她来的。”李珏猜测道，“喜欢看剑舞的人可不少。”

“那还是挺值得期待的。”赵栀笑道。说话间公孙十四娘已经离开场地，如今台上在表演其他的把戏了。

三人在勾栏里面又转了转，赵栀开开眼界之后便失去了兴趣。她垫脚看了看勾栏之外的另一条街道，转过头对李珏不怀好意的笑道：“那边的街道似乎阿珏应该更熟悉啊。”

勾栏是娱乐场所，所以跟青楼妓院所在的街道相连不远，都是声色犬马之地。赵栀所看的街道就是一片风月场所。

若是别人来说，李珏还不会不好意思，毕竟对于男子而言，风流算不上什么大罪过。不过偏偏是赵栀来说的话，难得李珏的脸都有些红：“阿栀，你别胡说，我现在很少去这些地方了。”

想到了上次似乎有哪个青楼女子托全二郎传的话，赵栀不由得狡黠一笑：“上次那一位素楼的青青姑娘，你还没有去看望？只怕人家都要望穿秋水啦。”

李珏没想到赵栀还记着，不由得有些讪讪地。周禛发现其中还有故事，问赵栀：“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于是赵栀便笑着将事情的起末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周禛闻言也是一笑。两个人颇有默契，都是对着李珏调侃般的露出笑容，这让李珏可受不了了。

“阿禛你跟着阿栀可都是学坏了啊，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笑的嘛！”李珏心虚，偏偏还要虚张声势。

“你不去这些地方，姨母想必是很高兴的。”到底是自己的发小，周禛还是转移了话题。

“岂止是高兴啊。”越国长公主简直是欣喜若狂，很庆幸自己给李珏找了这么个差事，居然管住了他，不让他再去这些地方胡闹。

先前李珏在京城的风流之名，虽然风流但不下流，越国长公主也就忍了。但是大丈夫还是应该在正事上使力，留下这样的花花名声，终归是不好。

笑话了李珏这么一会儿，赵栀也不再揪着不放了。玩乐大半日，她也是有些疲累，周禛便将她再送回了府邸。临走前，周禛说道：“等到了赏花宴那一日，我来接你过去。”

赵栀有些迟疑，低声问：“这样好么？”赵栀又不傻，这赏花宴应该就是荣庆公主为了周禛才开的，自己跟着周禛前去，简直就是冲在前线啊。

“阿栀，我会护住你的。”周禛叹了口气，伸出修长的手将赵栀的手紧紧握住，“我会护住你的。”他慢慢地说道，一字一句都用了很大力气。

这不仅仅是说给赵栀听得，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嗯。”赵栀轻轻点点头，内心的惶恐不安在周禛跟自己双手相连的时候，忽然烟消云散。

锦织铺果然很准时，说是五日后将衣服送过来，就准时送了过来。送衣服的是个伙计，用箱子将做好的衣服还有布料统统给赵栀拉了过来，然后便垂着手在院子之中等候赵栀验货。

赵栀对了一遍货品，发现没有问题之后，便让严福给了伙计一些赏钱，伙计便千恩万谢的走了。严大嫂帮忙把箱子抬到了卧房妥善保管起来，赵栀就顺便取出了做好的新衣查看。

银白色的窄袖衣，配上山青月光纱的下裙，的确是非常清雅低调的颜色，严大嫂看了一眼便夸道：“赵娘子眼光真是不错。”

这颜色在炎炎夏日看起来就十分清爽，而且不显山露水的，却在细节处都是心思。赵栀也没想到最后的成品居然会这么令人惊艳，看来锦织铺专门做官宦人家的生意，也的确是有几把刷子。

两个人正在卧房商量那一日要梳什么样的发型的时候，严福却跑到了门口，他没有进去，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往里面看，只在门口说道：“娘子，左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