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禛坐下来看着赵栀的神情有些好笑，“那是自然，就是送给你的。这是宫中珍宝司的技艺，绝对不同凡响，比宝饰楼还要高出许多，你到时候戴着，一定能艳压群芳。”

赵栀双手捧着这一支大凤钗，如此沉重华丽，上面的宝石更是闪耀夺目，尤其那一颗祖母绿，如同一汪凝固的春水，看得人心都要化了一般。

“宫中的珍宝司？那不是给皇室服务的？”赵栀虽然沉醉于珠宝之美，但还是没有失去理智，“那怎么会给我做这个？”就算周禛去求，应该也不会求来啊。

“我用了阿娘的名义。”周禛简单地说道。

赵栀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其中没有那么简单。她将凤钗放回盒子之中，盖上了盖子定定神。刚刚的珠光宝气还真的让她差点就回不来神了，“恐怕不止于此吧？你说说看，到底怎么了？”

看着赵栀坚持刨根问底的态度，周禛无奈只好把自己假冒长公主名义制作首饰结果被长公主发现的事情说了，末了还道：“阿娘并没有对我发怒，你别担心。”

赵栀却只有苦笑的份了，长公主不会对你发怒，那是因为你是她的亲儿子，可她未必不会对我生怨呐。

“阿娘也没有说你什么，我跟阿爹说过了，是我自己的主意不是你的过错。”周禛察觉到了赵栀欲言又止的话语，很快地解释道。

赵栀有些无奈的看着周禛，满肚子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周禛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但是在女人心思上面跟其他男人一样，到底还是要迟钝一些。啊，也不尽然，如果李珏在这里，他或许能明白自己的担忧。

可惜李珏今日不在，赵栀便不知道该如何跟周禛开口。就算周禛跟长公主解释了这钗子是他做的，赵栀毫不知情，长公主也会把这笔账记在她的身上的！

没来由地赵栀的脑海里突然迸现出了一句话：婆媳关系从古至今都是一大难题。

周禛见赵栀一脸纠结的沉思模样，不由得碰了碰她：“阿栀，怎么了？”

“啊，没什么。”赵栀回过神来，看了周禛道，“阿禛，这个钗子我不能收。”

“为什么？”周禛皱紧了眉头，“你担心我阿娘生气？”

“你阿娘想必已经生我的气了，”赵栀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过我那一日穿的衣服与这支钗子也不搭调。”

她已经决定那一天穿的素净就好，这支钗子往头上一搁，那里还素净的起来，“之前左夫人来过一趟，替我掌了掌眼，她说我准备的这一身已经足够了。”

“左夫人来过？”周禛挑起了眉，没想到江氏居然还专门来提醒赵栀，这么看来倒是好事。

“不错，左夫人很是指点了我一番，我受益匪浅。”赵栀点头道。

“那你收下，以后再戴也是好的。我既然做出来了，就是送给你的，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周禛不假思索道。

“这……”赵栀有些为难，“终归不太好吧。”

“阿栀！”周禛加重了语气，他有些焦急，“这就是男朋友送女朋友的礼物，有什么不好的呢？那些小娘子穿金戴银，也不是他们自己挣得。我担心她们看轻于你，想着我来替你挣，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赵栀一听此言，大感意外。她没想到周禛准备的这件礼物是出于这样的想法。一时之间，要说不感动那定然是假的。

周禛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在瑞云县和明州的时候，赵栀是一个多么胆大的小娘子他是知道的，他们两人之间，说起来还是赵栀先主动的。什么时候，赵栀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连自己的礼物都不敢收了？自己将她带到京城，是不是对她原本的烂漫天性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这让周禛有些难受，他希望赵栀在他身边，也能如同以前一样，而不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活得辛苦又卑微。

“阿栀，”周禛缓缓开口，“我希望你还和以前一样爱说爱笑，爱玩爱闹，而不是一来到京城之后，就必须步步小心，唯恐行差踏错。”

“你可以依旧和以前一样，我可以保护你。”周禛咬着牙，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赵栀，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可以保护你。”

赵栀静静地坐着。这不是周禛第一次这么跟自己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相信周禛吗？不相信周禛真的能保护她吗？

或许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吧，汴京是最靠近皇权的都城，当她直面来自上层的恶意的时候，她虽然能够冷静面对，心里是不是还是有些恐慌，以至于对带她入京的周禛有着些许埋怨？

她以前对周禛说过，入京是她自己的选择，让周禛不要有心理负担。现在看来，自己的话还是说的有些太满了，她是个普通人，她也会怕的。就算她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但是那对于如今的情形也是无济于事。

其实赵栀一直都知道，她跟周禛的路不会好走，这是一条艰难的路。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现在看来还是没有。

周禛见到赵栀若有所思的表情，伸手轻轻将赵栀搂在了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抚着赵栀的长发。赵栀将额头抵在周禛的胸口，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着，一下一下，似乎跟自己的心跳融为一体。

“阿栀……”周禛低声呢喃，“请你相信我。”

周禛性格坚毅，从来没有软语恳求过他人，但是现在他却在恳求赵栀相信自己。信任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最难求的，毁掉却是轻而易举。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赵栀证明自己的诚恳与决心，只能越发用力的抱住赵栀，似乎抱得越紧，两人之间的关系越亲密，赵栀就越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轻轻闭上了眼睛，倾听着周禛心跳，赵栀忽然觉得心中一片平静。这样的平静从来没有过，就好像她已经看透了一切，充满了安宁，一切的不安与恐慌都离她远去。

伸手反抱住了周禛，赵栀将自己深深地埋入周禛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