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笙站在病房前，久久不敢推门进去。

“凉笙？”

叶凌霄心疼的提醒道。

顾凉笙这才回过神来，长呼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风尘着亲情的门。

一眼看见，那个躺在病床上消瘦如柴的老人，只能靠着呼吸机保持着微弱的生命。

饶是她这个失忆症的人，却也被这幅景象震的一惊。

心下不由得生出怜悯。

顾凉笙向着病床走去，脚下却如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耗掉极大的力气。

直到站定在病床前，顾凉笙才发现身后的叶凌霄并没有跟上来。

着急的回头望去，却发现对方站在门口，微笑的看着她。

用手势示意道，我就在门口等你……

顾凉笙这才安了心。

转过头来，看着目光空洞的老人……

原谅她没有别的词来形容他，她甚至不知道他多大年纪，更没法从他现在的样子推断出他原本的相貌。

顾凉笙忽然一阵没由来的心疼，赶紧俯身扶住床边才站稳身子，拿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余光瞥到那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手，顾凉笙呼吸一滞，颤抖着手覆上他的，仿佛她只要稍稍用力，那骨头便会断裂掉。

忽然，顾凉笙察觉到那手指好像动了几下，连忙抬头望去。

这才发现，对方正在看着她，刚刚还空洞的目光里，此刻好像多了一些什么。

“啊……啊啊……”

他的嘴唇上下蠕动，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连忙低下头将耳朵凑过去。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顾凉笙刻意提高了音量，怕他听不见。

“娘佘……湿娘佘啊……”

对方断断续续的话语，顾凉笙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还在一遍一遍重复着，仿佛每动一下都痛苦不堪，却还是没有停下。

“娘佘……”

顾凉笙重复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一低头，却发现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

“是我……”

声音沙哑。

“是我，凉笙，爸！”

顾凉笙本以为，那声爸她是不会叫出口的，眼泪更是不会流下来的。

现在，她依然记不起她是谁，他是谁……

可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顾凉笙是这个人的女儿……

“爸，您看看我，我是凉笙啊……对不起……我来晚了！”

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一般，顾凉笙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哭过，因为她的记忆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可现如今，她有了一个爸爸……

就突然有了依靠，有了能够撒娇，能够脆弱的理由。

可是，她刚知道他的存在，他就要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那双枯朽一般的手，颤抖着伸向她，顾凉笙赶紧会意的握住，谁知，对方却用力的挣扎开来。

就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那双手划过她的脸颊……

原来，他是想帮她擦掉眼泪……

他又说了句什么，这次她听清楚了。

他说“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爸！爸！爸……”

“爸！您等等我……不要死……”

顾凉笙彻底崩溃了，趴在床边放声大哭。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可是，您不能丢下我啊……您死了，我自己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