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凡坐在地上，擦了擦流血的鼻子，努力了几次，但还是没站起来。

土豆急忙跑过来扶起刁凡，“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刁凡表情复杂，“这件事从现在开始和你无关！”

刁凡推开土豆，踉跄得走到实验室门口“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别再参与了。”

说罢径直离开了实验室，土豆站在原地，心情复杂、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听了刁凡下午的分析，土豆只觉得这个刘文和他身上的‘特殊能力’的确没法用常理去理解，他不知道刁凡除此之外还想到了什么，需要用那些下流的话激走李布也不让自己继续参与下去。

此时此刻的他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6年前得知刁凡公务员考试落榜的时候，似乎直到现在，自己也没有真正理解刁凡、没有真正走进刁凡的世界，恐怕这个世界刁凡只允许自己孤身一人。

想到这里，土豆把刚才急转而下的情绪抛诸脑后，从冰箱里取出很多各式各样各色的液体，开始着手调制溶液。

刁凡来到长乐医院小志的病房时，发现王护士正在层流病房内，为小志的手术进行必要的准备。

王护士看见刁凡出现在探视走廊，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你来啦。”

小志虽然面色显得十分虚弱和惨白，但还是强挤出笑容对刁凡打着招呼。

刁凡笑也对王紫还以微笑，紧接着便调动起情绪，跟小志交谈着，“这几天感觉怎么样？马上就能做手术了，怕不怕？”

小志摇头显得很有几分英雄气概，“不怕，我有他们保护我！”

小志指了指窗口排满的各式各样的面人，“哥哥，你答应过我，要和王紫姐姐约会的，可不许赖皮，要说话算话！”

刁凡见小志状态如此低迷，依然不忘了关心自己，心里一股暖流上涌，鼻尖一酸，差点流出眼泪。

王护士听到小志这么说，脸腾的一下的红了，甚至有些羞赧的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刁凡见王护士有些尴尬，本想挑起个什么话题缓解气氛，但一时间还不知道聊什么好。

王紫则有些手足无措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对着刁凡说道，“你最近不是和那个李小姐走得很近吗？”

刁凡则坦荡的笑了笑，“哦，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王紫听了这话，心还真的放下了，举止也显得不那么别扭了。

刁凡接着说道，“小志，你要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哥哥答应你，你做完手术就请王护士出去约会，到时候给你发视频直播！”

小志会心的笑着，“一言为定！”举起了小手勾了勾小拇指。

刁凡也把手举起在探视窗口，勾了勾小拇指，二人隔空约定，“小滑头。”

小志吐了吐舌头，顽皮一笑，脚步声打破此时的安静，刘文医生拿着小志的病历本也来到了探视走廊。

刁凡的侧目刚好和刘文的目光相接，刁凡眼里百感交集，而刘文则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刁凡一眼，便站定在探视窗口的位置，打开了病例，再次认真的审阅起来。

此时的气氛显得非常严肃和沉重，刁凡甚至在心里做好了随时可能动手的准备，但很快他就松开了在兜里攥得异常紧张的拳头，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那种局面，感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

刘文淡定自然的跟刁凡讲了小志最近的状况。

“最近小志的精神状态比较稳定，王护士在为他做术前最后的准备，想必对此你也是很了解的。”

刁凡见刘文此时的状态就是一位医者仁心的大夫，不免由衷的对刘文表达谢意。

刘文也谦逊还礼微笑道，“手术本身不复杂，有点儿像打点滴，只不过对准备工作要求比较严格，还得小朋友好好配合。”

小志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听话的。”

刘文表示欣慰，正准备离开，但看见刁凡依旧满眼复杂情绪的看着自己，心里也如明镜一般的清楚，刁凡已经‘盯上’自己了，不免激起了自己的几分对抗情绪，“刁凡先生，您还有事么？”

刁凡见刘文有正面硬钢的情绪，自己的战斗情绪也随之被点燃，“刘医生，我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

“不管什么问题，但问无妨”，刘文还着重的加强了“不管”二字，这让刁凡听了有些刺耳。

“您觉得医生的职责是什么？”

此言一出，屋里的王护士和小志心头不免一紧，态度顿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刘文则有几分见招拆招的感觉，淡淡答道“让病患远离痛苦。”

刁凡紧接着问道，“是经历痛苦，远离折磨，还是持续不断的经历折磨？”

刘文听出了刁凡的弦外之音，“人生本就是不断的经历折磨与痛苦，佛学讲过人之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和五取蕴苦。我想刁凡先生对这些体会的一定不比一个医者浅吧？”

刁凡表情沉郁，因为他知道刘文是指笑语和于阿姨的离世。

刘文见刁凡已经听出自己话中的深意，便有乘胜追击之意，“如此这些化作一个‘无能为力’，这恐怕才是世间最长的折磨之苦吧？”

刁凡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但只要是‘人’，就都无法逃脱这份无能为力。”

刘文则不置可否的继续说着自己的观点，“医学就是尽量弥补这种无能为力！多一分医治，就少一分痛苦。”

刁凡深吸一口气，“但前提是这不能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

刘医生却显得有些不屑，“如果有生的机会，还会有人主动求死么？”

刁凡有些激动的直言，“但这生的机会，绝不能是剥夺他人的，这有悖天道！”

刘文却颇有几分玩味的解释道，“善恶有报，既然天会做主，那不管我们做什么，不都是在顺应天道吗？”

刁凡有些失控的大声喝道“肆意剥夺他人的生命也叫顺应天道？”

刘医生非常严肃的盯着刁凡看了片刻，转而微笑的对小志安抚道，“我和你刁凡哥哥只是在讨论一个哲学概念而已。”

说罢便留下一句早点休息离开了探视走廊，刁凡则有些郁郁的一直目送刘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想着此时的刘文，恐怕已经被自己的这套逻辑彻底征服了，心里不免凛然，接下来究竟是报警还是自己对抗刘文，在刁凡心里还没有定数。

李布依偎在李腾的怀里，表情沉郁，眼神涣散的放空大脑，但依然不由自主的回想这几天和刁凡一块发生的种种，突然李布坐直身体，眼睛快速转动，陷入飞速的思考中。

李布突然间想到之前刁凡让自己假扮他的女友欺骗土豆，急忙跟司机说让他调头以最快的速度回土豆的实验楼。

李腾则大惑不解“闺女，怎么又回去了呢，刁凡那小子不是惹你生气了嘛？”

李布则若有深意的歪嘴一笑，“他敢拿我当猴儿耍！”

李腾依旧诧异不已，“啊？嗨，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自己解决吧！”

劳斯莱斯在路中间一个飘逸的甩尾，朝着向反方向开去。

土豆正在小心翼翼的勾兑化学试剂，然后把溶液抽进一个个小的玻璃针管内，又把针管排列在一个布袋中，像是笔帘一样的卷起布袋。

脱了白大褂穿上一件运动外套，带上口罩，刚准备要出门，却李布静静的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看，四目相对片刻让土豆有些毛骨悚然。

李布则幽幽的一句，“土豆同学，是不是和刁凡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