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马桶的水箱里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确实装着一把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估计又是林海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做的。

枪的子弹是满的，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疑惑现在的我究竟是谁。

“你还在犹豫什么？”林海突然站在我身后，“徐冽，你是一个天才，你不能被抓进牢里，否则一切都会完蛋的。”

我低下头：“可是……如果我现在跑了，不就成逃犯了？”

“我给你准备了很多钱，我在美国也有势力，我会安排人送你出国，到了那边，中国的警察就抓不到你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枪。

如果……如果我现在走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另谋出路，可这就意味着，我要离开顾思安，离开小宇，这就意味着，我真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可是这一切本就与我无关，是林海搞的鬼。

“咚咚咚”是很重的敲门声。

“徐冽先生，您进去好久了。”是警察的声音，应该是张闯让他来这里看看的。

“好，我马上出来。”我应了一声。

“你还没有做决定？”林海问道。

“我……我……”我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既然如此，就让我帮你做决定吧。”我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林海举起棍子，对着我的头猛的敲了下去，接着，我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环视四周，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把枪，应该是刚才的那一把。远处有一个马桶，还有一个洗手台和镜子，床的边上有一个很古老的电视。

“我在哪？”我摸着头，慢慢坐起来。

没有人回应我，我猛的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外面是一片草地，这里似乎是某处废弃的屋子。我想到自己失去知觉前的情形，该死，一定是林海用了我的身体，从我家里跑了出来，这下我真的变成逃犯了。

“林海？！”我叫了一声，“林海！你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我又感到头剧烈的疼痛。

“有什么事吗？我亲爱的作家。”林海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你为什么，擅自用我的身体跑出来？还有，这里是哪里？”我愤怒的看着他。

林海没有看我，而是自顾自的在房间里踱步。

“我用你的身体，是因为我感受到你心里有一种不想逃跑的念头，我当然不能让你做这种傻事。至于这里，你放心，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之后我会安排你到美国去。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只能自己来了。”

林海玩味的看着我。

“你是什么时候，变成我的第二人格的？”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到都是可以把一些事情好好问清楚。

“从你五岁那年，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需要我，你需要我来保护你。”林海走到我面前，在床边坐了下来，“徐冽，你看起来很坚强，但是只有我知道，你其实很容易受伤，所以我不得不为你规划好一切。”

“你为我规划好一切？你所规划的一切就是让我现在变成逃犯吗？”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徐冽，你必须原谅我。”林海似乎有些急了，他伸出手试图抓住我，我赶忙将手收了回来，“徐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但有些时候，我也无法控制自己。我接触李向定，告诉他经营教会的办法，这个傻子，原本只是依靠人口贩卖拿钱，这哪有贩毒来的多啊？我帮他赚了很多钱，所以他才那么信任我。”

“那李向安呢？你也是从一开始就接触他了？”

“我只是和李向安有邮件往来，但是我没想到，他对林海，也就是被你弄疯的那个疯子这么忠诚。我告诉他我是林海的另一个分身，并且让他相信我，最终像忠于原来的林海一样忠于我。”

林海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那天在列车里，我看见那个小女孩，她是那么可爱，我只是想伸手去碰一碰她，她却像疯狗一样咬了我一下……”林海摇晃着脑袋，样子看起来很恐怖，“我当时真的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会对她下手的。可是没想到，这一幕却让李向安看到了，还被那个该死的乘客拍到了。”

“所以李向安是你杀的？”

“不是的……我只是稍微和他说了几句话，让他替我顶罪，没想到他就从列车上跳了下去。我更没想到的是，以后的你会一直认为李向安就是那个幕后主使，不过这样也好……”

“可是你为什么要设计这么多杀人案？”我不解的问道，“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徐冽，徐冽，你是一个天才啊，你的小说，那么完美，可是也就只有一部分读者而已。或许你觉得已经有很多人认识你了，但是我觉得还不够，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你，看到这么优秀的你，还有你的作品。”林海的眼睛里放着光，他似乎在描述一件对他来说很美好的事情，“交换杀人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我要让你看看，你的小说全部都成为现实了，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第一起案子的凶手意外留下的笑脸婴儿徽章，没想到会成为你们的线索，既然如此，我就以此作为往后杀人案的标志，你看啊，多完美的笑脸婴儿连环杀人案，你难道不为我感到自豪吗？”

“你想，你想，一切都是你想而已！”我抓着林海，“就因为这样，就因为你认为我会喜欢，就要害死那么多人，把我置于这样的境地？”

“徐冽，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没有办法阻止，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包括张闯，我早就知道他在调查二十年前的案子，我不能让他揭开你痛苦的回忆，计划杀掉他是很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那个卑鄙的人竟然会试图接近你，你看，我做的都没错，要是那一次在轮船上就能把他杀掉，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那顾思安呢？你让林曼来暗示我，就是想让我离开她？”

“顾思安这个女人也不简单，你也看到了，她竟然从小就认识你，可是却瞒了你这么久，更何况她还是你仇人的女儿。我当然不希望你和这种女人在一起，不过林曼来警告你，纯粹是她自己的意思，女人嘛，嫉妒心重而已。尽管她知道我和你不同，但毕竟我们用的是同一个身体，她当然无法接受我每天和另一个女人睡在一起。”

“我很好奇，如果我真的和顾思安结婚了，你会怎么办？”

“哼，徐冽，我原本不想让你记起过去痛苦的回忆的，但是没办法，如果你不记起来的话，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顾思安是你的仇人。我给你的那部电话，是你爸爸的，里面的一些联系人，是你之前的亲戚，只是没想到，这没能帮你想起什么。”林海站起来，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那部电话是……爸爸的？”我讶异的看着他。

“对。”林海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只是我没想到，你好不容易记起过去的事情，最终的选择竟然是原谅那个女人，她可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啊。”

“可是这一切与她无关。”

“记得你们那天路过凶案现场的时候吗？你发现有一个人跟着你，我想那个人一定就是小沐的爸爸，徐冽，如果不是因为小沐天天来找你，你也不会变成她爸爸的猎物，这样你还认为一切和顾思安无关吗？”

我低下头，沉默。

“你看啊，徐冽，那个女人就是罪魁祸首，你竟然还想着和她在一起？”林海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像遥控器一样的东西，“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徐冽。你放心，我早就在家里安装了一个遥控炸弹，等到了晚上，炸弹爆炸，到时候那个害了你的女人，还有那个小孩，他们都会一起被炸死。”

“你说什么？你要炸死他们？！”我猛然起身，看着林海。

“怎么？你舍不得？哈哈哈，徐冽，你到底还是难过美人关啊。不过，这可由不得你。”林海又拿起一根棍子，高高的举了起来，“在此之前，你就先睡一会吧。”

我缓缓的站起来，慢慢的向后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我终于明白了，我一直以来都被这个很容易猜透我心思的第二人格蛊惑了，他不过是，无限量的想要开发我性格上的弱点，从我接受李向定的钱财开始，我就一直被他按照他希望的方向牵着走，他用自认为好的方式为我安排了一切，钱财，人手，完美的杀人案。可是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

现在的我很痛苦，而解决这种痛苦的方法，只有，让这个人格消失，或者，我们一起消失，犯下这么多错的徐冽，已经没有办法再享受这世界上任何一点空气了。而阿良，只是徐冽身体里的一部分人格罢了，我愿意牺牲这一部分人格，来毁掉被林海精心打造出来的徐冽。这也是，能保护思安的最好办法。

“徐冽，你别挣扎了，乖乖听话，我都是为了你好。”林海笑着说道，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如果你非要我按照你的意愿活下去，那么抱歉，我做不到。”我迅速跑到桌子边上，拿起枪。

“等等，徐冽，你要干什么？！”

“我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人，这一切都是你所为，如果说，我唯一杀过人，那应该就是，我自己。”

我笑着看着林海惊恐的表情，将枪口对准太阳穴，闭上眼睛，扣动扳机。

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杀了人。

我杀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