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王之远就带着警察们赶到了在死胡同老蔡被杀的现场搜寻证据。
当陶子文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王之远已经完成了基本的现场勘察,他对陶子文说:“子文兄,今天早晨在死胡同内发现的死者叫蔡同辉,今年50岁,是个赌徒,是被木棒重击头部致死。现场已经找到了凶器。死者身上的钱财没有被抢走,可见杀人凶手并非为财,只是想要他的性命,基本可以断定是仇杀。”
陶子文问:“在凶案现场有没有发现‘带刺玫瑰’飞镖”?
“没有。这桩案子应该跟‘带刺玫瑰’没有关系。但是,在案发现场却发现了这个。”
说着,王之远拿出一颗摔碎的小玻璃瓶。
陶子文接过来,仔细观看。
王之远继续说道:“这个瓶内装的是一种迷药,这种迷药在遇见空气的时候会瞬间雾化,人畜吸入之后都会很快昏迷。这种药瓶在前面的一些儿童丢失案现场也发现过。”
陶子文忽然意识到杀死蔡同辉的凶手跟抢孩子的凶手很可能就是一个人,于是又问道:“昨天,蔡同辉被杀前都去过哪儿?”
王之远回答:“他身上带着扑克牌,可能是赌场!”
现场勘验完成,陶子文和王之远就对附近的赌场进行走访。当他们走访到程氏姐妹咖啡厅对面的赌场时,程氏姐妹刚刚来到咖啡厅外。
这是早晨,正是程氏姐妹的咖啡厅正要开门营业的时候。
程玉瑶掏出钥匙打开店门的时候,程玉婉正好发现陶子文和王之远进了街对面的赌场。陶子文没有发现程玉婉,程玉婉感到一些失望。
程玉瑶开门进去后,见程玉婉还站在门外,便问道:“妹妹,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程玉婉进了咖啡厅,与姐姐开始摆放桌椅。
王之远和陶子文进了赌场,在筹码兑换处询问关于老蔡的线索,赌场掌柜便如实地说道:“昨天晚上,郭庄槐和蔡同辉赌钱,到最后郭庄槐说蔡同辉出老千,俩人就打起来了。”
王之远问:“郭庄槐昨天输的钱多吗?”
掌柜说:“郭庄槐压根儿就不会赌钱,每次来都说要翻本,每次都输得精光。对了,郭庄槐的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耍粗。我看,蔡同辉就是被郭庄槐给打死的。”
王之远又问:“那您知道郭庄槐住在哪儿吗?”
掌柜摇头:“这个真不知道。”
随后,陶子文和王之远又向掌柜询问了昨天打架的细节,俩人就出了赌场。
在赌场的门口,陶子文就看到了街对面的咖啡厅。
王之远问陶子文:“子文兄,咱们接下来去哪儿?要不要去蔡同辉家看看?”
陶子文说:“凶手已经确定了,就不用去他家了。走,咱们去咖啡厅喝杯咖啡,然后回警察局。剩下的活儿就是贴告示抓人。”
“啊?这么快就确定了?”
王之远一时没反应过来,陶子文就穿过街道,径直向咖啡厅走去了。王之远紧紧在后面追着。
咖啡厅里,正在吧台整理货架的程氏姐妹听见门口风铃声,都朝门口看去。程氏姐妹看见陶子文和王之远站在门口,都感到惊讶。
陶子文看着程玉婉,朝柜台走去。王之远立刻明白过来。
王之远说:“哎呀,子文兄,你不回警局我得回去,警长今天还让我把最近一个月的案宗给他看。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王之远就出了咖啡厅。
程玉婉问:“你怎么又来了?”
陶子文说:“我想你,所以就过来了。”
程玉婉故意不去看陶子文:“我都跟你说过了,让你忘了我。”
“太难了!”
陶子文心有不甘的这三个字深深打在程玉婉的心头,让她心头一热。程玉婉抬起头来,和陶子文四目相对,程玉婉越来越情不自已。
程玉瑶在旁边看着,提醒妹妹:“妹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知道。我知道。”两句“我知道”,程玉婉的双目便坠下泪花。
陶子文看着程玉婉的眼睛追问:“为什么要断?”
“我……”
程玉婉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陶子文说。
程玉瑶从旁边走来,说道:“她已经订婚了,再过些日子就要回苏州结婚的。”
听到这句话,陶子文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程玉瑶,又看着程玉婉:“婉儿,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你先前就会告诉我的。”
程玉婉咬着嘴唇,抹着眼泪:“这……这是真的。你离开我,你还有张馨……”
“我不喜欢她!我就喜欢你!”陶子文打断程玉婉的话,使劲地攥着程玉婉的手,“你带我去见你的父母,我要当面跟你父母说这件事情。”
程玉瑶冷冰冰道:“我们父母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陶子文不再说话,默默地松开程玉婉的手,沮丧地走出咖啡厅。
程玉瑶捧住程玉婉的肩膀,道:“希望这个谎言能让陶子文不再来找你。”
程玉婉言不由衷地说:“我也不想再见他了。”
王之远在前方走着,一回头,看见陶子文正沮丧地跟在后面,便停下来等他,问道:“子文兄,你没在咖啡厅坐一会儿?”
“没有……有什么好坐的!快回局里,把告示拟好贴出来,这才是正事。”陶子文说着,就赶上了王之远。
“对对对!”王之远知道陶子文为什么不开心,却不点破他,只跟在他身后,与他一起走回警察局。
……
张馨对着镜子呆坐着,自己给自己戴上发夹,戴上耳坠,戴上手环。闺房外是阿婆在吩咐一个丫鬟的声音。
“小梅,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了。咱们小姐有时候说话比较难听,那也是为你好,你得听着。”
“小梅知道。”
“小翠刚死,小姐心里不舒服。你最近在小姐身边长点眼色,弄不好是要被枪毙的。”
“……是。”
“那你进去吧。”
“嗯。”
随后,便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吧!”对镜而坐的张馨慵懒地说道。
小梅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看见张馨在自己梳头,便说道:“小姐,我帮您梳头吧!”
张馨说:“不用了。你去找陈师傅,我想出去一下。”
小梅低着头,站在原地。
张馨问她:“怎么了?”
小梅支支吾吾道:“陈师傅……被老爷枪毙了。”
张馨看着小梅,又冷冷地把头转了回去,说道:“那就换一个司机吧。”
“……哎!”
小梅谨慎地应了一声,转过身,走出闺房。
小梅正从楼上走下来。坐在大厅里正看报纸的张兆霖突然咳嗽了一声,把小梅吓了一跳。
“老……老爷。”小梅站在楼道上,向张兆霖点头行礼。
张兆霖问:“你就是小姐的新丫鬟?”
小梅忙答:“是。”
张兆霖又问:“小姐还没起床吗?”
“她……她起来了。”小梅的回答十分谨慎,“她让我去找一名司机师傅,想出去一下。”
张兆霖继续追问:“她的身子刚刚好,她这是要去哪儿?”
小梅站在那儿低着头,被张兆霖问得连连发抖:“小姐……小姐没告诉我。”
张兆霖把报纸放在桌上:“你别给她找了,今天哪也不去。”
小梅忙道:“是!”
张兆霖又说:“你上去把小姐叫下来,就说我想让她陪我说说话。”
“是!”
小梅连忙又又跑上楼去,把张馨叫到楼下。
张馨神情低落地坐在沙发上,张兆霖坐在张馨对面。阿婆端上来一碗红烧肉放在桌子上,又下去了。
张兆霖说:“馨儿,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今天就吃一点吧。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张馨精神萎靡道:“爹爹,我胸口疼,我不想吃。”
张兆霖说:“不想吃,你也得吃一点,不然你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
在张兆霖的坚持下,张馨颤巍巍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嘴里咀嚼,眼泪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张兆霖说:“馨儿,你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张馨使劲地把嚼了半天的红烧肉咽下去,咽着咽着,喉咙里便发出“呜呜”的声音。终于,她再憋不住,筷子从手中滑出,落在桌子上的时候,呜咽起来。张兆霖赶紧走到张馨的身边,抱着她。张馨就伏在他的肩膀上,泪如泉涌,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哭声彻响在整个张家大院的上空……
……
在陶公瑾实验室的玻璃小屋内,三个枯黄色的小孩子被钢丝绑在铁柱子上。孙普一和助手正抽取这三名枯黄皮肤小孩的脊髓液。这三个小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呜尖叫声。
郭庄槐对陶公瑾说:“董事长,能不能别让这些孩子叫了?耳朵受不了!”
陶公瑾抽着雪茄,悠然说道:“昨天一名助手想把他们的嘴塞住,那助手的一根手指被咬两截了。要不,你去试试?”
郭庄槐讪笑道:“我看,我就免了吧!”
脊髓液抽取完毕,孙普一对他的助手说:“把他们麻醉吧。”
助手们点头,换了一根注射器抽取麻药,注射到三个枯黄色小孩子的体内。
孙普一从玻璃屋出来,同时脱掉满身血污的白大褂。他身后的枯黄皮肤小孩随着被麻醉,一个个地安静下来。
孙普一道:“董事长,周俊生怕是没有说出实话,实验的结果跟上次没多少差别。”
陶公瑾弹掉雪茄的烟灰,说:“那你们今晚就再问问周俊生。你们要让他知道,再不说实话的下场是什么。”
“行!”孙普一说道。
郭庄槐也说:“董事长,要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了。”
陶公瑾忙拦住他:“郭庄槐,等一下。趁着孙普一在这,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得老老实实的说。”
郭庄槐问道:“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去赌博了?”
郭庄槐憨笑,露着满嘴的大黄牙:“我就那一点爱好。”
陶公瑾斥责道:“你输了钱,就杀了一个人。杀人也是你的爱好?”
郭庄槐赶紧收住自己的憨笑,为自己辩解:“那个人出老千,我就想教训教训他,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再说了,我就用棍子把他打死的,谁能怀疑是我?”
“我儿子已经查到你了。”陶公瑾气愤地说道,“到明天,整个上海滩都会贴出来追捕你的告示!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在白天活动了,你也最好给我收敛点,别让他找到你现在的住处,更别让他找到周俊生!”
郭庄槐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好吧,我听你的。”
陶公瑾又问:“周俊生在那个地窖里边还安全吧?”
孙普一代郭庄槐答道:“董事长放心吧,地窖里边有我们的人全天守着,他跑不掉。”
……
程淑华与程氏姐妹正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程玉瑶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仔细地想了想,便对母亲程淑华说道:娘,“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对不对呢。”
程淑华道:“你说。”
程玉瑶说:“您说过郭庄槐是陶氏医药的一名打手。既然郭字谦已经很确认抢劫小孩和绑架父亲的人就是郭庄槐,我们为什么不在陶氏医药大厦守着,等郭庄槐出来再进行尾随呢?”
程玉婉一想,是这么个理儿,就说:“妈,我感觉姐姐的这个办法好。要不,我们从今晚开始就守着陶氏医药大厦吧!”
程淑华想了想,道:“这个办法虽笨,可能会收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程玉瑶喜出望外:“妈,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程淑华点头,想了想,又摇头道:“郭庄槐老奸巨猾,你们去我不放心。吃完饭,我就去陶氏医药大厦盯着他,有什么线索,我会第一时间回来通知你们。”
吃过晚饭后,程淑华收拾停当就穿上夜行衣,赶到陶氏医药大厦旁边的一栋楼顶,盯着陶氏医药大厦门口所有人的进进出出。
程淑华在楼顶一直等着,等到陶氏医药大厦所有办公人员全部撤离,等到大厦所有灯光全部熄灭,等到大厦保安锁住了楼门,却却始终不见郭庄槐的身影。
就在程淑华在楼顶焦急失望的时候,忽然她看见一个黑影悄悄地从陶氏医药大厦的楼顶出来,跳跃到了另一栋大楼楼顶。
程淑华赶紧追了上去。
这是上海十里洋场的楼群。
一个黑影在前方跳跃前行,另一个黑影在后面紧紧尾随。
前方的黑影突然停下,回头张望,后面的黑影赶忙躲在楼顶烟囱的后面。
前方的黑影是郭庄槐,后面的黑影是程淑华。郭庄槐见身后空无一物,纵身跃下楼顶。程淑华匆忙地跑到郭庄槐一跃而下的地方,向楼下的街道张望,楼下除了远处的几辆小车,空空如也。突然,程淑华察觉到身后异动,赶忙转过身来。
郭庄槐站在程淑华身后。
郭庄槐问:“你就是带刺玫瑰?”
程淑华见被对方识破,掏出飞镖就朝郭庄槐甩出了一枚。郭庄槐单手夹住,再看程淑华已然消失。
跟踪失败的程淑华回到家的时候,等在大厅里的程氏姐妹已经伏案而眠。程淑华小心翼翼地脱掉夜行衣,还是扰醒了大女儿程玉瑶。
程玉瑶问:“妈,您查到爸被他们关在哪儿了吗?”
程淑华摇头:“没有。今天我追踪郭庄槐,被他发觉了,怕是日后他会更加谨慎。”
程玉婉在程淑华说这些话的时候,也醒了,看向失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