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好好体验放假滋味的重案支队的成员，在接通陆沉的电话后，很快就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之中。
“死亡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三点，具体死亡时间需要等到法医的诊断。”
陆沉一宣布大概的死亡时间，成员们就知道接下来问话的重点，顿时四散开来。
“小区门口是有个摄像头，但和摆设差不多。”
何柏清走过来，有些无奈。
“这个小区处于繁华地段，来往人群多且杂，从上班族到摆摊的再到外卖员，是个很大的工作量。”
“再大工作量也得查。”
心里大概有数的陆沉扫了一圈周围忙碌的队员，很快就发现少了一个人。
“小瑜呢？”
何柏清立马苦笑不说话，陆沉的眉头一皱，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时，唐天昊幽幽的走过来又走远。
“被一个醉酒的大美人缠上了。”
陆沉的眸色沉了沉，何柏清立马安抚。
“放心，小瑜懂得分寸，这会也确是需要他来看看现场侧写一番凶手的特征。”
陆沉点头，不再多言，视线又落在不远处的白色身影上。
叶芸跟着一群人忙进忙去，可以学到的东西很多，但需要抑制住的恐惧也很多。
“你和小叶还没吃饭吧？”
何柏清也注意到这一点。
“这里就交给我了，你们俩赶紧去吃饭，身体是破案的本钱这话当初还是你对我们说的。”
碰上这么大一桩案子，陆沉早就没了食欲，但叶芸未必，看到那女人如此清瘦的样子，陆沉还是抬脚走过去了。
“不想吃。”
叶芸的脸上没有血色，因为被吓到，也被凶手残忍的手法寒到。
此刻夜幕已垂，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去，支队的前期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只有站在寒风之中面目呆滞的死者母亲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叶芸看到了配合完警察就站在走廊发呆的死者母亲，心下也是酸涩。
“崔翔天是单亲家庭，与其母相依为命，去年考上了本地一个不错的大学，每逢周末都会回来。”
叶芸的声音越来越小，放在身侧的手却是越攥越紧。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滋味……”
“不说了。”
陆沉在叶芸崩溃前制止了她，随即把她往外带。
“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
之前说不想吃的叶芸这会却是麻木的跟着陆沉走，第一次亲临凶杀现场又与受害者的亲人交流过的她，无法接受这些凶手的做法，一如九年前。
逼着叶芸吃了点东西后，陆沉直接开车送她回家，此刻车辆行驶到了桥上，桥两边是一望无际的江水。江水被夜色染黑，又被城市里的霓虹灯染上其他的色彩，成为了染缸一样的存在。
“去不去江滩？”
陆沉突然就改变了主意，问了句坐在身侧的叶芸。
叶芸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依旧没有精神，而以她的心理素质，不可能还沉浸在之前的案件之中。
思绪转了好几番，陆沉不等叶芸的回答，在从桥上下来的时候，直接打了方向盘拐弯往江滩驶去。
城市的夜晚热闹非凡，江滩临近的广场上四处可见依偎的情侣、出门散步的老人以及一家几口一起嬉戏。
这儿与凶杀案处宛若是两个世界，却同处于一座城市。
“无知挺幸福的。”
看着江水滔滔隐入黑夜之中，叶芸没有回头，反倒是这么感慨了一句。
陆沉一边递了杯热茶一边扫了圈周围的市民，唇角缓缓勾起。
“你也可以守护他们的幸福。”
他一直都认为这是警察的职责，纵然过去有伤痛，但落在肩上的责任不消退他就会一直勇往直前。
叶芸突然觉得有些羞愧。
曾几何时，天真浪漫的她也是这般认为的。
在噩耗降临时，她便不这么认为了。即便现在她同为警察，目的却与陆沉不一样。
“你……”她突然就很好奇，趴在栏杆上，转头看着在夜色和灯光渲染下格外帅气的陆沉的侧脸，“就没有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
陆沉抬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看似没有任何的波澜。
“你的……”叶芸犹豫了下，又换了种说法，“五年前那件事，没有后悔吗？”
陆沉又转眸，背靠在栏杆上，仰头看天，略带些胡渣的下巴被朦胧的灯光晕出好看的光圈。
“成为一名警察是我的志向，考入警校，毕业入警局，都是我想做的。”
陆沉并不擅长讲故事，这些话语说起来时也是干巴巴的，却足以让叶芸勾勒出一个帅气冷酷的小伙子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梦想的样子。
“我不后悔成为一名刑警，那件事的责任在于我，我不够强而已。”
惶然间，叶芸似乎触碰到了这个坚毅男人风淡风轻后的隐忍和执着。
那么近。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离这个冷面男人那么近。
“我也不后悔。”
在手蠢蠢欲动妄图伸过去触摸陆沉的侧脸时，叶芸赶紧转过头，继续盯着滔滔江水。
“尽管我最初的志向不是成为警察，也有其他的目的，但现在的日子挺好的。”
有可敬的长辈，有可靠的队友，即便下班后面对的是空荡荡的房屋，心房也被早就被暖意填满。
他们这个行业注定要看遍世间丑恶，也会接受着善良。
“很勇敢。”
在眼角不自觉的濡湿的时候，叶芸突然听到这么几个字，诧异的转头时，却见陆沉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清晰的眉眼里不是让人害怕的厉色。
“今天你很勇敢。”
陆沉重复了一遍。
“走出第一步，直面伤疤，才会好得更快。”
那瞬间，叶芸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没那么差劲，”为了掩饰心头的萌动，叶芸赶紧解释，“情报组队员牺牲的事情我早就放下了，和你所说的一样，是我不够强。”
她与陆沉结识是因为年初这几名队员牺牲的事情，矛盾也是在这时产生，兜兜转转后，她自己都诧异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与陆沉谈论这件事。
不被过去所束缚，才可以走向更好的未来。
“不是这件事。”
陆沉的眼眸之中尽是叶芸的模样，那坚毅的脸庞上一闪而过的是关怀和欣赏。
“我是说，九年前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