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心溪一副悲哀的模样,沈妤毫无波澜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她不关心她的这些破烂情感,只要她能有点用就好。
沈妤一路直奔寺庙。
风雨欲来,原本就漆黑的夜更显模糊。
废弃的大院里长满了杂草,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撕咬声。
满地落叶枯草。
寒风潇潇,吹得半掉的木门吱呀作响。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惨白微弱的月光下倒映着一个影子。
身影钻入寺庙之中,再无半点声响。
终于,黑云蔽月,将最后一点光亮尽数遮掩。
在这座寺庙的地下用铁笼关着三十人,许是因为长期见不着光,个个脸色蜡黄,衣衫褴褛。
最开始他们还会喊叫哭泣,如今已经颓废得不见一点动静。
门口守着的两个人在见到沈妤脸上疤痕的那一刻,恭敬打开门。
沈妤瞥了一眼,抬脚踏入。
地下昏暗不见光,只有一颗微弱的夜明珠,稀疏的光照在地上,潮湿阴暗。
听到动静,铁笼里的人都爬了起来,紧盯着女子。
在见到她脸上的疤痕之时,目露震惊或目露不解,更甚者目露憎恶和怨恨。
这不是岳魂医?
看到熟悉的脸,有人忍不住求饶:“我还有孩子,求求岳魂医放过我吧,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别杀我……”
接着所有人都像是被带动了一般,哭泣混着求饶,也许还有怒骂,杂乱吵闹不堪。
沈妤忽视他们的声音,自顾自扫视了一眼。
里面甚为简陋,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三十个铁笼和三十个人,还有每人一个吃饭喝水的碗,再就是早就吩咐好的装满水的水桶。
沈妤不在意,走近水桶,抬手将绿色的药水倒入。
这次的绿色非但没有消失,甚至将一整桶水都变得亮绿。
魂力牵引着水桶,将铁笼前的碗全部倒满水。
沈妤走到正中间,离铁笼只有两步之遥。
“我不杀你们,可以。”
众人连忙跪在地上道谢,似乎真以为她是来放他们走的好人。
接着便听女子柔和的笑道:“面前这碗水,是我的心血,请你们品鉴。”
众人一愣,低下头。
劣质的碗里盛满了绿色的水,即便在这般没有光亮的地方,仍然亮眼夺目。
众人抬头,女子始终笑意吟吟,丝毫没有为他们打开铁笼的动作。
心里莫名涌现出一个想法,不喝就会死。
离沈妤最近的男子端起地上的碗。
绿水微荡,层层涟漪,星星点点一圈圈晕开,煞是好看,隔得近了还能闻到令人心旷心怡的清香。
沈妤眼神催促。
男子闭眼一饮而尽,身体瞬间涌起一些快意,身子轻微颤栗,深入灵魂的麻痹使他只想再喝一口。
顾及着如今的局面,只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强压下舔唇的冲动,而后看向沈妤,颤声道:“如此,能放我走了吗?”
沈妤盯着他看了几息,不答,看向其他人,男子也焦急的看向其他人。
剩下的人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也跟着陆陆续续将碗里的水喝干净。
同样的感觉无数次再现。
只是在生死存亡面前,都被暂时搁置。
“岳魂医,可以了吗?”
沈妤一脸不解,无辜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可以放你们走了?”
“岳纤云,你他妈耍我们?臭——”
怒骂声像是被强行掰断的唢呐,声音骤停,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众人连忙扭头,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原本坚硬的铁笼也被蛮力破坏。
“噗嗤噗嗤——”
骨头和着血肉被咬得吱嘎作响。
旁边笼子里的人被吓得跌倒在地上,瞳孔猛缩,双手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沈妤莲步微移,走到蜘蛛身边靠在它的腹部。
微弱的光亮使得女子大半张脸都陷在阴影里,只露出那些格外显眼恐怖的血疤。
阴冷幽暗的音调回荡在这方不见天日的人间炼狱。
“听话,活,否则,死——”
冷寂无声,安静到极致,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沈妤轻笑了一声,起身拍了拍小白。
蜘蛛变小,飞快爬上肩头,小巧精致,人畜无害。
“各位放心,你们暂时还不会死。”如果成功的话。
众人的压抑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最终统统只能转化为名为绝望的情绪。
沈妤走出门之前,在守门人身旁顿了两息,低声道:“无论里面有什么动静,无需多管。”
不等两人回应,沈妤再次消失。
这场大雨来的极为汹涌,雷风大作,似鬼魂哀嚎。
日夜不断颠倒,乌云厚重,无论是月光还是日光都透不出来。
昏暗的地下慢慢响起一些嘶吼,铁笼被撞得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将守门人都惊得一颤,对视了一眼,顺着铁门回望。
铁笼里的人全部将手伸了出来,抓向倒在地上的木桶,巨大的冲击将铁笼移动几分,各个铁笼都撞到一起。
他们的目标都是倒地的木桶,里面还有剩余一两口的绿水。
“水……给我水……”
“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杀了我……杀了我……”
惊雷乍现,轰隆隆一片盖过了一切。
守门人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脑海里全是那群眼神麻木痛苦、脸色扭曲之人的脸,脚下不自在地往外移动了一步。
一日、两日、三日……
尖叫嘶吼越来越肆无忌惮,铁笼都被打得弯曲,里面的人个个眼珠突出,脸色煞白,满脸疯狂。
终于有人够到了木桶,整个头挤出铁笼,身子卡在里面,伸出舌头将木桶上的水舔舐干净。
其他人的谩骂与发狂蔓延在地底,无人知晓。
守门人日日夜夜听着里面那群疯子发狂,听得心惊肉跳,生怕一不留神这群人就冲出铁笼将他们两人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