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清晰的感受到每一次攻击,自己的骨骼都碎裂了几分。
全身蚀骨的痛感直冲她的大脑,嘴唇被她咬的破皮,大块雪落到她的身上,几乎将她身上的血色掩盖。
白玖将短剑收起来,一手捏着十几张不知道什么品阶的符箓,脚下的魂力蓄积得越发深厚。
骤然,猛的掠出去。
魂兽极为漫不经心,再次抬起尾部将她击落。
然而,只有打到人的触感,却不见人影,兽眼里略带疑惑,扭头间,身后空中的九玄冰魄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玖手里紧攥着九玄冰魄,身后传来震天的兽吼,还有翻山倒海的雪崩。
最后一丝魂力涌出,手里的符箓被全部撕毁,人影消失在极北之滨。
…………
看着空旷的地面,沈妤眼尾透着几分阴凉,嘴角挂着骇人的弧度。
老东西,接下来就是你。
昔日三日崖的狼狈,单靠天外海的碾压来洗清是远远不够的。
众人看的心惊肉跳,在女子转身看过来之时,立马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暗处早已赶到的黑市之人这才现身。
“出现的挺及时,再晚一点,连古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沈妤瞟了对面一眼,语气带着几丝凉意。
黑市的人刚准备说出口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嗓子眼。
“回去换衣服。”
这话,沈妤是对沈珏说的。
走了两步,沈妤又停下,身后的玄苍殿弟子也跟着停下。
黑市的人警惕地盯着折回来的女子。
“这几人,我救的,一条命十万五级魂石。”
黑市之人:……
被救的杀手:……
碍于沈妤的实力,哪怕是黑市也不得不妥协。
这女子强的离谱,不妥协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找死吧?
沈妤将魂石扔给沈珏,转身就走,看都没看剩下的人一眼。
身后的玄苍殿弟子倒是个个满脸兴奋,怎么跟着少祭司做事有种土匪回山的既视感?
黑市的人:出来一趟,啥也没干,笑着被打劫了。
沈妤一回玄苍殿立马泡了个澡,接着将身上的衣物换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血香的影响,融香丹之后,她格外怕脏,只要沾上一点污秽,好似身上就臭了一般。
此时如果有人进了主殿就会发现,原本恢宏大气的大殿,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衣裙首饰摆了个遍地。
玄苍殿的殿主被沈妤控制得牢牢的,长老更是被沈珏完全架空,如今连调动弟子的权力都没了。
没了限制,沈妤在玄苍殿堪称无法无天,而圣子沈珏除了说“好”,别无他话。
之前跟着出去的弟子对沈妤的敬畏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玄苍殿上上下下都流传着沈妤的可怕之说,包括长老殿。
…………
一个血人跌跌撞撞爬上曲天山,身后的血迹蜿蜒了一路,左手死死攥着一抹蓝光。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白玖被一块石头绊倒,身上本就松垮的血肉掉落了几块。
她不甚清醒地爬起来,脸上满是鲜血,远远看去触目惊心。
她的身体已经残败不堪了。
走了几百米,她再次倒下。
血人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微微喘着若有若无的气息,眼神涣散。
攒了力气,她勉强支起头,在地上艰难地朝山顶爬动。
日月星辰移,云雨阴晴去,只有那团极具灵魂的血肉始终在缓慢地移动。
白玖分不清日夜黑白,她的视线已经完全黑暗,只是身体始终不肯死去。
生命一点点流逝,动作越来越僵硬。
天地也许是有心的,至少,在她走的这段路上,竟然连一只魂兽都没有。
“诸位,我已经尽力了。”
白玖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人,许多事,最后定格在古珺最后一次离开的背影上,眼角的血水顺着糜烂的血肉流开。
她的嘴其实根本没有完全张开,细小微弱的声音就连大地都难以听清,更别提她自己以及无为的世人。
当灵魂触及到空旷的气息之时,当她距离山顶还有一步之时,她的身体终于舍得死去。
临死的前一刻,她想,也许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尽头。
那一抹生命逝去之时,天地忽暗,整片空间都流淌着压抑的气息,遥远的时空似乎传来一声哀鸣。
耸入云端的曲天山山顶,与远处城池里忽明忽暗的万家灯火,毫不相关,却又紧密相连。
那抹被包裹在血肉里的九玄冰魄悠然飞出,最后落到一只苍老的手里。
宴回在尸体前站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将尸体抱了回去。
苍老的人替这具年轻的尸体清理掉血迹与烂肉,又拿了好些魂药替她将尸体保存的完整些。
细小无形的魂钉将断掉的骨骼和经脉固定,使她不至于在搬动中散架。
她有收尸的人。
他知道是谁。
宴回将白玖放在山顶的空旷处,随手布下一个护罩,将解药一并摆在尸体旁边。
生离死别,他见过太多了,数不胜数,这个女子只是死的比他人悲壮一些。
除此之外,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无声之中,山顶再次恢复了寂静,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只有一具尸体孤寂的躺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