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怪叫一声,下巴快要掉到了地上。
直到这一刻,我才确定,镜中女孩的真实身份。
镜子内,拄着拐杖的阿婆,直视着胖女孩的双眸,缓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秋月梅,你可知罪?”
胖乎乎的小女孩,名叫秋月梅!
纠缠了马睿一生的女人。
死在大生纺织厂纺机里,被纺针,扎的千疮百孔的女人。
吃下人—肉,成为“人柱”,被附近村民编鬼故事,唬小孩,称之为“织女”的女人。
剥下被逃婚新娘的脸皮,戴在自己脸上,以“孙小桃”自居,掌控大生纺织厂生产车间的女人。
同样,也叫作秋月梅。
并非巧合,眼前的胖女孩,就是“织女”秋月梅童年时的模样。
误入“织女”的执念牢笼时,在杀妻俱乐部的手术室内,我见过秋月梅,成为“人柱”之前的样子。
那个含情脉脉,却被马睿千刀万剐的丑女人。
和眼前被毁容,脑袋畸形的小女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正是因为对“织女”印象深入骨髓,我才会对胖女孩,感到莫名的熟悉……
如果我没猜错,镜子中正在上演的一幕……是秋月梅“过去”的片段。
想不到,她的童年,是在黑白红孤儿院内度过的,不仅无父无母,还经历了如此骇然的悲剧。
难怪她之后的性格,会如此扭曲……
二十年前,秋月梅21岁,刚刚怀孕,入职大生纺织厂。如此说来,这段有关她童年过往的故事,已经是近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四十年前,黑白红孤儿院,就在虐—待里边的孤儿了……
但直到七年前,孤儿院,才关门……
三十多年的时间里,究竟有多少无辜的孩童,遭受着同样的折磨?
我甚至不敢去想。
阿婆拄着拐杖,将秋月梅打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几乎快要断气。
许久后,阿婆招了招手,房门被推开。
两个身穿护士服的女人匆忙走进,将浑身是血的秋月梅拖走。
地上,只留下一滩长长的,嫣红的血迹。
可惜,镜子只能看到房间内的景象,秋月梅离开—房间后被送到哪里,就不知晓了。
不知是否错觉,秋月梅被拖出房间的那一刻,镜内的房间,像是起雾了一样,升起袅袅黑烟。
镜中人和物,在黑烟的氤氲下,若隐若现,忽明忽灭,恍惚间一瞥,她们的脸庞铁青,宛如深渊厉鬼……
镜内,似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
我正惊魂未定,忽然,镜中的阿婆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房间最内侧的床旁,一把揪起床—上的杨树叶子,寒声道:“想不到,这里还躲着一个!”
说完,抓着杨树叶子的头发,就想将她摔到地上。
镜中人,居然能看到我们在镜内的投影?
我赶忙扭头,现实之中,正在床—上酣睡的杨树叶子,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一脸懵逼,忽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扭过头去,忽然发现镜子内,原本躺在地上的孩子们,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跟死人一样。
表情,是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
绝望,愤怒,恐惧,幸灾乐祸,歹笑……
交织在一起。
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像是苍蝇闻到了腐肉的香味,它们朝着我镜中的“投影”扑去。
身影,如鬼魅……
我甚至能看到,有黑烟,从他们鼻腔中喷出……
这是入魔了,还是怎么地?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瞪着猩红的眼睛,一头撞在我肚子上。
肚子上的绞痛,似乎,来源于此……
镜中人,攻击我在镜中的“投影”,现实之中,我会遭受,同样的疼痛……
这究竟是有多邪门?
我心中正骇然,忽然发现肩膀处,有鲜血流淌……
一排如同狼狗般尖锐的牙印,出现在我左肩。
却是一个小女孩,爬到我的肩膀上,一口狠狠咬下。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漠视……那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有的,对生命的漠视……
一击得手后,她作势就要咬我的鼻子。
我了个去,这被她一口咬下去,怕是我要像秋月梅一样毁容。
我吓得肝儿疼,赶忙晃动身子,试图将小女孩从身上甩下。
镜子里的我,身子也拼命的晃动,反复数次,才将身上的牛皮糖甩飞,但恰在此时,剩下的三十多个小孩,兵分两路,一大半朝着我扑来,剩下的一小半,寻着阿婆的呼声,朝杨树叶子的身上扑去。
一个个,目露凶光,獠牙参差,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
我和杨树叶子,一个比一个惨,但镜子前的田心源,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儿,镜中人,却像空气一样,从他身边来来往往,根本没有找他麻烦的意思。
我一看,顿时大喜,终于到这孙子戴罪立功的时候了。
我赶忙呼唤着田心源,想让他抱着杨树叶子率先离开。
但这人却一动不动,像个木墩子一样呆站着,气得我牙根儿直痒痒。
我没办法,只能一咬牙,朝杨树叶子那边赶去,想将她救出。
但是这些穿黑白条纹服的小孩,全部像着了魔一样,极度疯狂,对着我又抓又挠,偏偏现实之中,我还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透过镜子,去观察他们的位置。
这种近乎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战争,让我无所适从,片刻功夫,我的身上,就落满了牙印和抓痕,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杨树叶子,同样不好受。她身上被阿婆,结结实实的敲了几棍子,闷哼了几声,嘴巴撅的老高,两只手下意识的胡乱拍打。
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偏偏此刻,十余个孤儿奔至床头,对着小姑娘,又是拉扯,又是撕咬,瞬间就将她弄的遍体鳞伤。
这可如何示好?
我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再拖一会儿,估计小姑娘就要在睡梦中,香消玉殒了。
但任凭我上蹿下跳,横冲直撞,就是没办法摆脱这些发了疯的孤儿们。
偏偏唯一的局外人田心源,此刻像睡着了一样站在镜前,这个拖油瓶,屁事一堆,屁用没有,我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
弹幕乱糟糟的,有跟我一样惶恐的,还有劝我赶快跑路的。
我现在的位置,离门口很近,如果只顾自己的话,很轻易就能脱身。
但我要走了,杨树叶子必死无疑,小姑娘对我十分信任,我实在做不出,抛下她独自逃命的举动。
一个猩红的id,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杀了我爸爸:“主播,你现在的困境,其实很好破解,你只是当局者迷而已。”
这个id,我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个人上次在大生纺织厂,就很敏锐的察觉到,“阴阳仓库”内的储藏室编号,少了一个,进而帮我们解开谜团,逃出被锁死的仓库。
我是在座诸位的父亲:“起个占人便宜的id我容易吗……
怎么每次看直播,都能遇到楼上这个人,身为在座诸位的父亲我表示亚历山大……”
“怎么破?”
我急的不行,杨树叶子眼看就要殒命,我也没时间跟他客套。
我杀了我爸爸:“有句话不知道诸位听过没有: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句话拿到这,同样适用。
当你在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人,也在照你……”
帅八方:“什么乱七八糟的?兄弟,主播都快挂了,你还跟我们玩绕口令呢?”
但我张大了嘴巴,瞬间了然,领会了这位水友话语之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