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皮帽盯着自己老婆的遗照，看的正入神，似乎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到来。
我上前一步，将遗照按在桌子上，对瓜皮帽道：
“你刚才坐在这儿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116房间的那个老头去哪了？”
“哦？那个老头可是我公寓里的老住户了，你们找他做什么？”
瓜皮帽瞥了我一眼，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幽幽道。
“关你屁事！你到底看见他了没有？”
许久没有说话的纹身男忽然大声吼道，一晚上的恐慌让他的情绪有些失控。
“看到是看到了……
就是有些记不起他到底去哪儿了。
没办法，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犯糊涂……
要是来点东西刺激一下，没准儿我就想起来了。”
种子公寓里住的，大都不是正常人。
比纹身男态度恶劣百倍千倍的人瓜皮帽都见过，他自然不会被纹身男吓到。
反倒悠然自得地将大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一个劲儿直搓。
意图自然不言而喻，想要他开口，是要给钱的。
“你他妈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敲竹杠？”
纹身男被气得够呛，冲过去就想打瓜皮帽。
被我们赶忙拉了下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个时候和瓜皮帽起冲突，可不是明智的行为。
“现在可以说了吧，那个老头到底去哪儿了？”
时间紧迫，我也懒得和瓜皮帽多掰扯。
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对瓜皮帽冷言冷语道。
瓜皮帽看见钱，就像狗看到屎一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给俺婆娘上坟去了。
你们要是刚才去看我婆娘的话，没准儿还能在路上遇到呢。”
瓜皮帽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的将100块钱揣到了袖口里，还美滋滋地用手指弹了几下验证真伪。
“看你老婆？
他去你老婆坟头干什么？”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
大半夜的，他老婆一不好看，二不是什么名人，谁闲的没事跑别人老婆坟头观光旅游的？
“我说的是真的。”
瓜皮帽好同志，收钱就办事。他看我们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顿时急了，赶忙解释道:
“她是我家婆娘的亲爹，给俺家婆娘上个坟扫个墓，这有啥不正常的？”
“他是你媳妇儿的亲爹？
那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这件事？
真是你老丈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听了瓜皮帽的话，我们一群人顿时傻眼了，纹身男倒豆子一般追问道。
仙风道骨的山羊胡老头，和凶神恶煞的母夜叉，完全没有半点相像的样子，怎么会是父女关系呢？
我同样感到震撼无比。
在听到瓜皮帽说出这些消息后，我的脑海里面轰的一下，朦朦胧胧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东西。
但任凭我怎么深究，都无法想出有用的消息。反倒因为胡思乱想心烦意乱，脑壳有些发痛。
瓜皮帽也是一脸的苦楚：
“这事儿你们也没问啊。你们是来住店的，又不是cctv派来给我做访谈节目的。
我跟谁是亲戚，跟谁不是亲戚，除非发神经，不然怎么会闲得无聊告诉你们？
再说了……
山羊胡老头说是俺家婆娘的亲爹，但是我媳妇儿到死都没喊过他一声亲爹，也没有认过他。
我潜意识里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老丈人过……”
“哦？
没喊过亲爹，这是怎么回事？你具体给我们说一说。”
我听的一阵犯迷糊，也不多说废话，又从钱包里抽出两张100块钱钞票，拍在桌子上。
但让我诧异的是，视钱如命的瓜皮帽这一次，注意力却没放在我的钱上。
他舔了舔舌头，苦楚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道：
“这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大秘密……
你们如果想知道的话，我跟你们直说就行。
这么多年，这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说给别人听听，我心里也好受点……”
说罢，他居然将那两百块钱推给了我。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你们别看我这个人现在文质彬彬，气宇非凡，又开了个大公寓当包租公，天天被漂亮妹妹搭讪，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其实在二十多年前，我不过是个吃不饱饭的穷小子，别说吃糠，就是啃树皮都经常轮不到我……
没办法，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
兜兜转转几年，换了好几个工作以后，我在一个电子厂里找了份工作，负责装货卸货。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我家婆娘张敏，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母夜叉。
你们这么叫她，其实也没错。
我当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见谁都板着一副棺材脸，谁跟她都不好打交道。
当时我还年轻，脸皮也挺厚。
追不到别的女孩子，我就去追张敏。
最开始的时候，她对我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板着一副棺材脸，两三天都未必肯对我哼唧一声。
但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理我，我就继续厚着脸皮缠着她。
随着我坚持不懈的陪她聊天，给她打饭买饮料买零食，她对我的态度逐渐发生了转变，开始跟我说话，跟我一起吃饭，对我渐渐也有了感情，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俩就顺理成章，发展成了恋人的关系。
后来聊天的时候，我听她不经意间说起，她小时候呆的孤儿院附近，有一栋废弃的大楼。
大楼的主体还很完整，足足三层高。
而且听她说这栋楼的地理位置很好，离公交车站，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就这么废着，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话一说完，我就瞬间动了心思。
这不是正瞌睡，老天爷就给送枕头么？
这么完整的一栋楼房，不光能自己住，如果改成公寓给来往客人租住的话，那我们两个还用累死累活打工赚钱？
诸位朋友，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工厂里边打过工……
那日子简直不是人待的。吃的差住的差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天天像个机器一样，长年累月重复一件事情……
简直快要把人给憋疯了。
我跟张敏两个人在工厂里待了快两年，都感觉这种日子不是个办法。
我们两个人都比较抠，工资虽然不高，两年下来手头也攒了一些钱。
俩人坐到一起一合计，这点钱盖新房子差得远，但是翻修那栋废弃的公寓，应该还是足够的。
做好初步的规划后，我们两个一起跟厂里请了个假，租了台二手摩托骑到小龙坡来实地考察。看看张敏口中的废楼盘，有没有改造成公寓的可能。
结果来这里一看，这栋废楼主体的完整性超乎了我的想象。
除了大门和二楼一些部位主体弯曲，需要费大功夫翻修以外，其余部分都相当完好。
甚至就连楼顶废弃的钢筋，都保持原来的模样，没有被拾荒者捡走卖钱。
张敏给我解释，说这栋房子邪门的厉害，从打地基到现在，一直伴着闹鬼的传闻。
人们看见这栋楼，几乎都绕着走，所以这栋楼盘，才会保存的这么完整。
我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闹鬼这种事，不就是骗小孩的把戏吗？
人人都说有鬼，但是谁亲眼见过鬼？
不过是心里有鬼罢了。
我根本没把传闻当一回事，钻进废楼房里打量了一圈后，越看越喜欢，当下就打定主意要将这里改造成公寓。
从废楼里钻出来，我就跟张敏商量改造计划，你们别看张敏长得比较凶，但是认准了人以后，那可是相当的小鸟依人，对我百依百顺。
她说这方案只要我觉得可行，她就支持。
商量完了以后，我们那天直接就回到南都辞职，将电子厂里拖欠的工钱结算清了以后，买了点生活用品带着床单被褥就回到了这里，当天晚上，我们就开始清理公寓。
我本来准备找几个工人，陪我们一起处理废公寓的渣土和垃圾，但是找了好几个人，一听这个地方扭头就走，没一个愿意来这帮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