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牡丹这样的孩子，小的时候自然跟随卓孟军住过乡下，她上学比别人晚，因为那会卓家太贫苦了，卓孟军后来咬着牙去城里顶着烈日，跑了好久才找到一份工地的差事，卓牡丹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走进学校。

从前住的屋子，往前走农村都有戏台，那时候每到周末会有戏班，卓牡丹和其他人一样搬着小板凳，坐着看戏曲。那时候农村最常演的都是老百姓喜欢看的几幕戏，穆桂英挂帅，白蛇传，霸王别姬。

大概也就看了两三年，戏台上渐渐就没有人了，大家都在家里看电视了。最近一次回家，戏台已经被拆了，改建成了民宅。这也算是一种传统文化的流逝。

就像流逝的时光，不管有多么不舍，都不可能再倒流回去。

青南的学子迎来了开学的第二个周末，502宿舍里已经俨然分成了两派，梁子是彻底结下了，沈文婷对于裴音音和杨紫竟然站到了卓牡丹那一边，表示很冷笑，在开学的时候她可没想到这朵牡丹花如今会这么刺人。

而对陈梦琳这样的大小姐来说，在宿舍的住宿条件已经是在忍耐，一到周末她就收拾东西毫不留情离开了。虽然青南给学生的准备的住处已经涵盖了基本所需，有空调和卫浴，但是对于现在人人都温室花朵长大的学生来说，勉强和好几个人住在一间，共用水电，已经是不舒服了，何况，还要忍受彼此的习惯不同、性格差异。这简直就是折磨。

沈文婷自然是跟着陈梦琳走了，留在宿舍也没有好脸色，上个周末据说两人也是住了两天豪华宾馆，吃好玩好，舒舒服服才在周末的晚上回了学校。

杨紫也蠢蠢欲动：“音音，咱俩要不要去长梦海玩一玩，整天闷在宿舍，我也挺无聊的。”

长梦海是魔都著名景点，其实并不是真的海，而是一大片的复古风情街，应该说她们这些千里迢迢来魔都读书的外地学生，自然最想借着读书期间，把本地好好玩个遍。

裴音音一听就来劲了：“我早就想去了，而且长梦海的好多店都是外面没有的折扣，我特意在家没有买秋装，就想来这里狠狠shop。”

年轻小姑娘心思都是一致的，两人当即就拍板准备走人了。

这时，杨紫问了一句在床上看书的卓牡丹：“牡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啊？”

卓牡丹道：“你们去吧。”她看得出裴音音和杨紫是不好意思把她一个人留在宿舍里，而她也并需要买任何东西。

裴音音不好意思笑笑，她的确是从上周起，就和杨紫说要一起出去逛街，“那我们去啦，牡丹，你要是有什么想带的东西，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带。”

卓牡丹笑笑：“好的。”

杨紫和裴音音打扮的漂漂亮亮，高兴地出门了。

宿舍里，慢慢就安静下来，因为不止她们502，整个宿舍楼，恐怕都空了。

卓牡丹慢慢看着手里的书，繁华萧索过后的寂静，有一种孤单影之。卓牡丹温习了一下午的书，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宿舍楼却还是静悄悄的，魔都很大，长梦海一个地方，裴音音杨紫两人一天都逛不完，意犹未尽，应该也是不回来了。

牡丹从墙角提了水瓶，准备下楼去接水。她穿着拖鞋走在空空的楼道，等走出宿舍楼，真的已经抬头是星空。

卓牡丹走到水龙头下接水，满瓶之后塞上瓶塞，转身才发现身旁站了一个身影。

因为昏暗，看不见对方的脸，但那瘦削的身线，如月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来的，只见那人伸在水龙头下的手，白透的如同玉骨。

卓牡丹就这样看着，居然还有人没有走，还在这个时候和她一样出来打水。

水的声音终于停滞，那人的身影缓缓转过来，却没有直接走人，而是朝相反的方向，看了一眼卓牡丹。

面容依然是不清楚的，但卓牡丹看见清隽的眉眼，还有那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

谢词走远了。

卓牡丹拎着水瓶的手臂开始发酸，她才回过神，走回了宿舍里。

当晚，果然502宿舍只有牡丹一个人。

微信上倒是有裴音音发过来的一句消息：牡丹，我们晚上就不回去睡了。

其实裴音音没必要交代这一句，大概心底里还是觉得把卓牡丹一个人留在宿舍过意不去。

牡丹回了一句：玩的开心点。

卓牡丹并不是拒朋友于千里之外的人，她清楚自己的条件做不到和其他大学生一样潇洒，而别人也并不欠她什么，善意永远是值得珍视的东西。

第二天周日还有一天，牡丹清晨洗漱过之后，却看见了摊在床头的书。

那是这周才发下来的选修课课本，《中国戏剧发展史》。

整个选修课，就只有这一本教科书，似乎也显示了选修的地位。

卓牡丹昨天也不知为何会把这本书拿出来，通常选修课并不需要花时间温习，甚至很多人上了一学期选修课，可能连课本都没翻开过。

卓牡丹把书本打开，翻到了专门介绍京戏那一章，她看着手机还停留在的微信页面，她昨天给裴音音回复消息之后，并没有关闭。

手指向上一划，就看到裴音音给她发过的风华流沙的音乐链接。

卓牡丹又点开了。

“春秋亭外风雨暴，昔日梁鸿配孟光，金鼓响画角声震……”

熟悉的唱曲又响了起来，有一种清静温柔。

能将如此铿锵的戏曲词，唱的这么富有古典韵味，却又不失去意境。

牡丹不由想起裴音音充满崇拜说的话：我觉得谢神最让人钦佩的地方，是他让更多人了解了戏曲，了解了京戏。

现在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已经几乎见不到，相反网络和古风歌曲新新事物却崛起的很快，而古典与传统戏曲的结合，就成就了谢词。

只有谢神能做得到。

清隽的少年，完美的嗓音，一切都像是老天爷赐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