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牡丹想到了前段时间，郑小翔那个响了一声就挂断的电话。那个被她当做是“意外”的一个来电。

现在卓牡丹心头开始涌现不安，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给郑小翔发过去，页面赫然弹出被拒收，郑小翔居然把她拉黑了？

卓牡丹这下真的静默下来。

可以想见，以郑小翔对卓牡丹的厌恶程度，两姐弟之间的恶劣关系，即便郑小翔现在出了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恐怕也不会是找卓牡丹这个“姐姐”帮忙。

这一点放在平时也会让卓牡丹顺理成章这么想，然而，如果没有发生那个来电的话。

那个未能接到的电话，现在明显成了一根刺。

在犹豫之后，卓牡丹拨通了卓孟军的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郑小翔有没有告诉家里人？

而卓孟军也没接电话，卓牡丹意识到这个时间点卓孟军八成是在工地上的，不可能接的到电话。卓牡丹继续翻手机，她很久前，存过卓冬梅的号码，但是从没有打过一次。

通讯录里，卓冬梅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卓牡丹的手放在拨通键上，却迟迟地按不下去。

卓冬梅夫妇的德行，卓牡丹是一清二楚的，要不然也不能把郑小翔养的这幅样子。

她不想做那个告状的人，假如郑小翔没有把自己的遭遇告诉给父母，那代表卓冬梅和郑勇现在都还不知道，卓牡丹一个电话过去会引发什么后果，她自己都不敢估计。

而郑小翔要是已经告诉了卓冬梅，那她就更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虽然以卓牡丹对郑小翔的了解，郑小翔应该是……什么都没有说。

从小郑小翔就是这样，身为一个男孩子，遇事却只会躲避逃避，从来不敢直接站出来面对。

卓牡丹的手机已经被她捏在手心里捏得滚烫，终究还是被她放回了口袋中。

有些事，就算她有心想，也无能为力，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说到底，与她无关。

裴音音有点担心牡丹，但看卓牡丹很快就回来了，心也就放下来了。

谢词发现卓牡丹心不在焉，排练的时候居然还唱错了一个词。

这可不是做事认真到极致的卓牡丹会犯的错，从之前请假他就觉得不太对，到现在是更觉得，牡丹出了问题。

谢词不动声色地把一出戏排练完，樊子慧倒是有了意见，斜了一眼卓牡丹：“谢师兄，我看某些外行人，不太会唱这出戏，万一拖累了进度算谁的错？怎么办？”

裴音音一听她这阴阳怪气就来气：“说谁外行呢？”

就炫耀她自己是专业的闺门旦是吗？

樊子慧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了吗，跳的倒是快。看来挺心虚。”

裴音音牙痒痒了，谢词忽然说道：“子慧说的对，牡丹，你刚才有点不在状态，最好注意一下。”

裴音音不敢相信，谢神居然会责怪牡丹？

卓牡丹认真道歉：“对不起，拖累大家了。”

樊子慧嘴角明显是不屑。

谢词看着卓牡丹良久：“大家一起练习，就是互相学习，相互帮助的过程。所以没有谁拖累了谁，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这才是最快的学习办法，你说是不是，牡丹？”

卓牡丹被谢词的双眸盯着，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唇齿间有点无意识地重复道：“是的。”

谢词似乎有微微的笑意，他过了片刻说道：“今天排练大家辛苦了，就到这儿吧。”

樊子慧有点意料之外：“才、才两个小时而已，是不是太短了？”

她太喜欢看谢词指导她时候的样子，睫毛微抬，专注温柔。

既然卓牡丹状态不好，谢词当然不会让她继续留在这里煎熬，所以打定主意早点结束：“总体的练习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回去之后也可以抽空自己练习，只要不要懈怠就行了。”

樊子慧不高兴地嘟囔：“回去谁还想练习，哪有在这里练习专注。而且也没有状态。”

谢词望了她一眼：“我们登台演出很多时候都不能选择地点，控制心态是基本的素养，一个合格的戏曲人不会连这点事也做不到。”

从前农村唱戏曲，很多时候搭个台子就开嗓了，现在的条件比起从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了。

樊子慧的小俏脸又是一真难看，她她她，她真是不明白，今天犯错误的明明是那个卓牡丹，为什么谢师兄却又是好像在责备她似的？

樊子慧气得咬紧了唇。

卓牡丹有点垂下眼睑，她没有想到会因为自己连累大家，这种感受十分不好。

裴音音看出卓牡丹低落，主动拉住她的手，分明又是那个樊子慧老毛病犯了挑衅别人，关她家善良的牡丹什么事儿？

裴音音才不觉得卓牡丹会故意犯错拖累别人，明显是有心事。可是卓牡丹不肯说，她们也没办法。

卓牡丹就是这样的性子，身为朋友，既心疼却也很无奈。

有时候开口请求帮忙，也是一种生存技能，何况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呢。

“牡丹。”谢词开口喊住了她。

谢词的眼睛真是通透如琉璃，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卓牡丹这种万事不求人的个性，但是过刚易折，木秀于林，他不忍心这个姑娘独自扛住一切。

“牡丹，若你有什么事真的需要帮忙，我们一定会帮你。”朋友就是支持，和臂膀，所以才是朋友。卓牡丹这样万事都划清界限的做法，是不是不把他们当朋友。

裴音音有点惊讶地看着偶像说出的话，反应过来后，却立刻捧场地用力点头：“没错，牡丹，我们一定会帮你。”

只要卓牡丹开口，刀山火海，那都不在怕的。

卓牡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朋友的意思她再不识抬举现在也理解了，只是自小养成的性格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有时候，人又何尝不是在跟自己较劲。从小与卓孟军相依为命，拼力地约束自己，不给已经十分辛苦的父亲带来麻烦，和同学不和，因为穷被老师冷待，被当成孤僻另类，这些，统统都不会和父亲张口。

她只有埋头苦读，期末双手捧出成绩单的时候，才是对父亲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