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毛小心的把缸子上的土拍落,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着光。
他笑得连嘴都有些合不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缸子!”
我说:“你知道这玩意怎么用的吗?怎么解蛊?”
根毛把笑容收敛起来,回头看着我,摇头说:“不知道。”
他的眼神不像从前那么清明,而是带了些深沉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说话的声音都好像变了不少。
根毛让我感觉他不再是刚刚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他像是一瞬间长了二十多岁,感觉比我还要成熟。
我试探着问他:“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去找贡树?让他帮忙解蛊?”
根毛勾唇一笑,摇头说:“你们不是要去找老龙窟吗?咱们去老龙窟吧。”
我不知根毛刚刚中了什么邪,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你的蛊毒?”
根毛紧紧抱着黑缸子不肯松手,不在意地说:“有了这个宝贝,一切都不要紧了。”
我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心中盘算着根毛的来历。
这小家伙不简单啊!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但是自从他拿到缸子之后,我就感觉他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沉稳、陌生!
我心里沉甸甸的,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痛快。根毛忽然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呵呵”一笑,说:“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根毛脸上一顿,两边的嘴角上翘,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样子憨憨的,就像个老老实实的小孩儿。
这他妈是翻书吗?说变脸就变脸!饶是我略略见识过人心险恶,也被根毛表情的无缝切换吓了一跳。
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他前后两幅表情之间至少有二十年的年龄跨度!
根毛说:“你说什么呀?我不就是根毛吗?”
我苦笑着摇头:“你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给我们挖坑?难道就为了贡树的这个缸子?”
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接着说:“现在想想,我和赵风筝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子了吧?我们俩被你耍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选择相信你的鬼话,还是带着你找到了这个缸子!”
根毛终于不再笑了,我这时才发现,一个孩子竟然也可以这么严肃,绷着脸的时候会给人这么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很难说:“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我想了想,说:“我见过许多无比狡猾的人,他们之中有的人演技比你还要高超,但是无一例外,我都对他们存着两三分的警惕。唯独你,也只有你,让我屡次三番放下戒心。我不得不说,你的傀儡挑的太好了,有谁会去防备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可怜兮兮的孩子呢?”
根毛反问了一句:“孩子?哈哈,孩子?”
我心里一动:“你难道不是小孩?”
“老子今年三十六岁,比你还要大一轮,你叫老子一声爹老子都当的起!”
听着这句操话从面前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短手短脚的小孩嘴里说出来,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别扭?
根毛他……他难道患有侏儒症?
我猛然想起在山洞的时候,根毛管贡树叫什么?叫伯伯?
“你跟贡树到底是什么关系?”
根毛“呵呵”一笑:“我没告诉过你吗?他是我爹的亲哥哥,是我伯父啊!”
“那大宏呢?”
“大宏?”根毛眼里十分不屑:“他不就是个小瘪三喽!这个狗东西连点小事都做不好,还非得要我亲自出马!你们到四合村那天,大宏那个废物偷包不成,跟我说了之后,我本来是要跟着你们给你们个教训的,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几个人竟然都是高手!那我就只好蛰伏下来,保存实力。”
“本来想着放过你们的,谁知道你们那么不长眼,敢偷我伯伯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在缸子上拍了拍,缸子发出“空空”的声响。
我都快气乐了:“明明是你们伯侄两个作恶多端,竟然还反咬一口说我偷东西?想必四合村被做成蜂巢的那个人,也是你们的手笔吧?”
根毛摇了摇头:“猜错了!蜂巢是我伯伯做的不假,可是那个人却不是我们杀的!四合村被一个死鬼庇佑,我们的蛊术害是不到村里的人!”
“死鬼?是谁?”我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根毛口中的死鬼会不会是清颉的师父?
根毛笑笑说:“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我无可反驳,又追问了几遍,根毛却始终不肯说。我皱眉想了想,只好说:“你既然不肯告诉我那个死鬼是谁,总该跟我说说是谁杀了四合村那个人吧?”
根毛笑得十分诡异:“那个人你也见过,不就是沐童童喽!我以前并不认识她,我也是听我伯伯说的。别看这小妮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死在她手里的人可有两个了!”
我心说若论人畜无害,哪个能比得过你?嘴上却吃惊地问:“另一个是谁?”
根毛挑挑眉,耸耸肩:“你会猜不到?”
看来我猜的没错了!沐童童的父亲也死的不明不白的,看根毛这样地表现,沐童童杀的第一个人应该就是她自己的父亲了!
可那是她亲生父亲啊!那时候她才几岁?一个小姑娘竟然肯下的了狠心对自己父亲下杀手?这得是多黑的心肠?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杀人?”
根毛说:“当然是为了她那个残废弟弟呗。她想要伯伯治好沐康康的病,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提到代价两字的时候,根毛的眼睛里也闪烁起异样的光芒,我认得出,他大约已经对我下了杀心了!
我扶着身后的树一步一步后腿,心里火急火燎的:赵风筝这个人到底有谱没谱?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不出来?
根毛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说:“你是在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