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症状就像是浪花一样,翻涌了一阵,复又归于平静,我强自稳住心神,拍拍屁股站起来,笑着抱抱拳说:“沐老叔的眼睛果然厉害。是这样的,我们在山里遇到个用蛊的高人,叫做贡树的,您认识吧?”
沐老叔抿着唇没有说话,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是他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确了,他跟贡树恐怕不单单是认识那么简单,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贡树是个下蛊的高手,沐老叔的术数也十分凌厉,他们共处这么些年,恐怕早就斗得水火不容了吧。
我看他一双犀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只好继续说:“我们跟贡树起了些嫌隙,他送了我点可爱的小玩意,不过我对这些虫啊蛊啊不感兴趣,就……去除掉了。大约是因为这,我身上才带了些蛊虫的气味。”
沐老叔“哼哼”冷笑着说:“你这后生口气当真不小,贡树那个老不死的手里哪有什么小玩意儿?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心知这老头是个高人,早把我的斤两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就笑笑,没有说其他。
沐老叔接着说:“你身上的蛊毒已解,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她……”沐老叔抬手一指赵风筝,赵风筝有些懵逼:“我?”
沐老叔点头:“小娃子,别怪我不提醒你。蛊虫可不好玩,玩砸了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风筝不怒反笑:“你觉得我像修炼蛊术的人吗?”
沐老叔盯着赵风筝看了一会儿,慢慢摇头:“看着倒也不像。不过……谁又说得准呢?”
有那么一瞬间,沐老叔的眼睛像是闪着光一样问:“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赵风筝的手在口袋里一掏,拿出两张平平整整的红纸小人儿。
起初没有对比的时候我还不觉得,赵风筝把这两张红纸小人儿放在一块,我才看出其中一张的颜色似乎显得略微深了一些。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沐老叔就如临大敌一般后退两步,右手悄悄放在口袋上,左手指着那个颜色颇深的红纸小人儿说:“这不是单纯的道法,你用它做了什么?”
赵风筝把颜色略深的那个单独提出来晃了晃:“你说它?它跟蛊虫确实还有一段渊源。”
赵风筝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的意思很明白:要不要跟沐老叔说实话?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到了这个地步,再对他遮遮掩掩的,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于是,赵风筝就把我们如何误打误撞找到贡树的蛊虫“缸子”,又是如何结梁子、遇险,怎样智斗根毛、化险为夷的事情说了一遍,贡树越听越激动,听到贡树被自己的蛊蜂害死,忍不住双目圆瞪:“他……真的死了?”
我点点头:“他的尸体已经被蛊蜂盘踞,我们害怕为祸乡里,所以把他的尸体给烧掉了。”
至于赵风筝用黑虎调魂旗将收降贡树魂魄的事,我只字未提。
贡树点点头,最后却又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贡树老儿,老子跟你斗了一辈子,没想到你最后却被两个后生收拾了?这叫什么?这就叫苍天有眼!”
肆意发泄了一通,贡树看了看赵风筝手上地红纸小人儿,眯着眼睛说:“你们应该不会在此久留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害怕赵风筝用带了蛊毒的红纸小人儿作恶?
赵风筝对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避:“我们来这的目的你也知道,我们要找的是老龙窟,要帮我朋友治病,等他身体康复,我们立刻就走,绝不逗留!”
沐老叔又岂不知赵风筝使得是激将法?他“哼哼”冷笑两声说:“看来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们不是要去找老龙窟吗?看到了吗?”
沐老叔指着北方最亮的那颗星星说:“跟着它走,要是有缘,你们就能找到,要是找不到,我也没办法!”
说完,沐老叔再没有别的话,扭头就走了。
“等等——”赵风筝追上两步把他拦下:“我还要向老叔你打听一件事。我们的朋友……就是呆在沐童童家的那位,您见过吗?”
沐老叔爽快地点头:“见过。不过他已经走了!”
“去哪了?”谭辙身受重伤,在这深山老林里举步维艰,又能去哪?这个老头子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沐老叔再一次指了指头顶的北极星:“跟着它走吧,总能找到的!”
“还有一个女孩,她在林子里走丢了,你……见过吗?”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林子那么大,想要找一个人真的如同大海捞针。
沐老叔摇头说:“我没有见过。不过我猜想,她应该跟你们那个姓谭的朋友在一起。”
我撇撇嘴,心说:你以为自己是儿吗?
沐老叔却没再说话,而是背着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耳朵上别着的一根烟掉在了地上,他弯着腰,向后抬起一条腿把地上的烟捡了起来。
沐老叔把烟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款式十分古老的打火机,“啪”一声把烟点着了。
我问赵风筝:“他不是一直抽烟袋吗?怎么又改抽卷烟了?”
赵风筝耸耸肩:“许是人家心情好吧。”说完先我一步,拔腿朝着北极星的方向去了。
我们折腾了一夜,筋疲力尽,但是谭辙和刘焱焱生死未卜,我和赵风筝都没有心思停下来休息。
我俩朝着北极星的方向一路向北,只觉得地势渐高,路也越来越难行。又往上爬了一会儿,赵风筝见我脸色苍白,就建议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看了看头顶巍峨的明星,摇头说:“我们只怕要快点走!如果等天色大亮,北极星隐没,咱们想找到老龙窟只怕就难了!”
赵风筝觉得我有些危言耸听,我沉思良久,才开口说:“北极星应当是找到老龙窟的唯一参照物,你要知道北极星的方位并不在正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