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青涿的神情凝重,他望着离洛往前走的背影,如三万年前,没有什么变化,离洛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么?
‘离洛,我望你记得我,却又望你不记得。’
青涿想着,跟上离洛的步伐,这个丫头,前一刻还那么头痛欲裂,此番好了之后,又如往日般活泼,这到底是前世的离洛,还是今生的离洛,或者说,该叫她玉骨……
龙族的传说已过千千万万年,待她方才想起一池的瞬间,青涿望她记得自己,记得那个灵台山上的情劫,却又望她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太华山下自己所救的一个妖精。
离洛长得好看,若不是自己公务繁重,将这件事交给了紫菲,兴许自己可以日日为她梳了那头青丝,让离洛还原她初遇时的模样。
想到此时,青涿心中万分纠结,若离洛忆起了往事,自己会不会从此就失去了她,他还不知道今生的离洛有没有恋上自己。于是,青涿上前,从身后搂住了离洛的腰身,双臂收紧了些。
离洛此时正在为前往进城后见着青涿的朋友后该和青涿的朋友说些什么而纠结,青涿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自己,她心中一喜,这算是什么。
这个样子,她倒是欢喜得紧,青涿愿意搂着她,只要是在青涿没有找到他爱了三万年的那个女子之前,也就让他搂着吧。
许久之后,见青涿不说话,离洛便疑惑,玩弄着腹部上青涿的手指甲,才道,“青涿,你怎么?”
青涿在她身后摇了摇头,双臂又收紧了些,最后才道,“有点累,让我抱会。”
离洛心里高兴,不管青涿爱着的是三万年前的哪位姑娘,但到底那位姑娘不在他的身边,一个成功的男子,定是要有个女人来依靠的,离洛很庆幸自己成了为青涿身边的那个人,纵使他不爱,她也愿意留在青涿的身边。
这一刻,离洛发现,自己对青涿的情,蹭蹭蹭的又上去了一些,或者说,她对青涿的情,已经让自己甘愿成为青涿所爱的那个女子的替身。
是了,已经甘愿成为替身了。
这一刻,离洛不想青涿那么快就找回那位已经消失的女子……
狂风呼啸,天边滚滚而来一团黑色云朵,地上飞沙走石,吹得离洛眼睛有些睁不开,有好些树叶已经吹到她的脸上,离洛用手挡了挡,那团黑色巨云,伴着飞沙走石,直冲离洛面门而来。
似乎就在瞬间,自己将会被黑云所吞噬,前方胸膛一挡,挡住了那朵黑云,离洛睁眼看着青涿,他已经转身到了自己身前,将离洛搂在怀里,任由黑云吞噬他的身体。
离洛一惊,青涿的身后,她似乎看到了一个黑色衣衫的妖魔,正朝她们而来。
“青涿……”正欲大叫,身前的青涿全身压了过来,两人摔倒在地,离洛头磕着了石头,后脑勺一痛,晕了过去……
离洛醒来后,躺在一张石床上,青涿守在床边,白色衣衫如月光般洒在床沿上,她侧目看了自己的垂在石床上的青丝,红裙铺满了整张石玉床,青涿的身后,那个同他说话的女子若隐若现。
离洛想起身,却觉得身子如千斤重。
想叫唤青涿,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任由青涿满面愁容的守在自己身边,离洛伸手手指,抚上青涿的面颊,却穿插而过,早些年在太华山上做妖精的时候,独夜曾将自己带到了酆都城,那时候的离洛,看着桥上的白色人群,问了独夜,“你家里这么多的幽魂,不怕么。”
独夜将她带到桥上,离洛便死死抓着独夜的袖子,深怕接近这些鬼魂,独夜牵着她的手,走过奈何桥,离洛依稀记得,他们是穿过那些鬼魂的身体。
独夜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不过是一介魂魄。”
离洛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独夜继续道,“她们只是魂魄,离开了肉身,对于活的来说,她们的身体只能穿过实物,永远无法接近任何一个人或某一种事物。”
离洛那个时候才明白,只要魂魄离了肉身,便如孤魂般四处飘荡,永远也接近不了身边的任何群体。
就如她现在般,她是知道自己躺在的石玉床上,却不能抚摸青涿的脸颊,莫不是,自己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身体。
离洛想想觉得有些可怕,她凝了凝神,想重回自己的肉身,却听见青涿身后的那个女子道,“上神不必担忧,殿下只是睡得沉了些,等上神将她的魂魄聚完时,殿下定是可以回来的。”
青涿面上愁容未曾舒展开,对身后的女子轻点了头。
握上离洛的手,离洛的魂魄看着青涿已经握上了自己,却将手指动了动,青涿还是未曾反应,离洛想,莫不是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青涿身后的女子离开后复又回来,手里捧了一面镜子,“上神,具天镜显示,殿下的魂魄已聚得差不多,就差最后一丝记忆。”
离洛的魂魄爬起来再凑到天镜中看了看,那个如自己一般躺在寒玉床上的女子,一头青丝铺洒在寒玉床上,那个面容,像极了自己。
也难怪了,在南海龙宫时所见到青涿画了他娘的一副画像,那个画中的女子就如天镜中的女子一模一样,而自己又和天镜中的女子甚是相像,青涿身后的那位女子口中所说的殿下,兴许就是青涿她娘了。
而这般,自己却躺在石玉床上,和天镜中的样子虽差了几分,但也许是勾起了青涿对他娘的念想,这面上愁容,也是应该的了。
离洛想着便又昏睡了下去。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少个时日,真正醒来时,魂魄已经归了体,还是那张石玉床,身旁却没有了青涿,离洛起身捏了捏酸痛的胳膊,倒是觉得后脑勺还是有些疼痛,顺便也揉了揉就起身下床。
方才自己所熟睡的地方,便是座洞府,似百日不见阳光般,出了着洞口也就睁不开眼,离洛伸手挡在上方,也好让阳光少照射眼睛些。
却闻到一股兰花的香味,离洛心中一喜。
怕是青涿就在附近吧!
寻着兰花的香味一路上追寻,见着片土地上尽是黑色雾气,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离洛穿过深林,黑色雾气越来越重,兰花香味也与越来越重。
忽闻对话的声音,离洛便停止不前,蹲在一株草丛之后,那团雾气中间,似乎是两个人,离洛看不清楚。
一个声音,雄浑沙哑,似从湖底深处传来,又如深山之处传出,离洛定睛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是青涿,他处身黑雾之中,对面的雾气若隐若现,似有一个人形。离洛思想片刻才发现,原来那不是个人,倒是团雾气所虚化的人行,方才自己将他误认了。
“一池,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你都只是我殇祁的儿子,虽如今推翻了天帝,你的天劫始终还未走过,若是想为君,还早了些。”
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黑雾便动了动。
离洛听得不是太清楚,倒还可以辨出青涿的声音,“虽是成魔十五万年,却是天劫的开始,这帝君之位,怕是您老不能享有的。”
那团黑雾听后哈哈大笑,动摇得厉害。
“还有一年,我殇祁等了十八万年,终于只有一年了。”
“我不会让你见世的。”
那团黑雾又剧烈动了番,对着青涿怒吼,“你可是我儿子。”
“神仙魔族都分正邪,虽是你的儿子,却只是你作为上神部分的儿子。”
“一池,你可真要如此。”
“十五万年前,我能将你封如轩辕剑,在一年之后,我定还会将你封入。”
“只怕再也由不得你。”黑雾浑身抖了抖,粗狂道。
离洛听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浑然不知,在草丛后不断懊恼当初该多学习学习,她是知道这世间存在了上神,龙族和魔族,但这番对话听起来,她完全懵了。
“这幻境,是你亲手造成,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便会出去的。”
青涿一席话,总是那么风轻云淡,却一次又一次将黑雾激怒,他狂叫道,“你真要应这个劫?”
青涿面上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徒留黑雾独自咆哮。
离洛身上一轻,似被谁护在怀中,离开了草丛,待一切平息过后,没有再见到黑雾的咆哮,黑雾也少了许多。
她这一瞬间,却是被青涿从草丛里拧了出来,飞身来到十里开外的一片空地。
离洛坐在空地上,不断拔着身边的绿草,看着青涿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离洛终于忍不住问道,“青涿,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
青涿没有回头,只轻声道,“寻找出口。”
离洛蹭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拽住青涿的袖子,顺着青涿的目光也瞧了瞧,瞧了一会却没瞧出个名堂。
“这是哪里?”
“幻境。”
离洛对这些问答得结果都不是很感兴趣,她只记得,在她晕倒之前,青涿从伸手抱住了她,她便下了决心做他爱了三万年那个姑娘的替身,只要能和青涿在一起,她才不管这是哪里。
于是便放开青涿的袖子笑笑,“我觉得这样挺好。”
青涿回头看着她,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就快成为自己的一个天劫,青涿不敢想象,如果是,他会亲手要了她的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