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之巅。
西王母的一身长袍被早风高高吹起,发出凛冽的声音。她注视着东方山峦外的腾腾红云,用不了多久,太阳便会冉冉升起。而她背后是暗黑的星空和漆黑的山脉,夜将尽,明亮渐渐蚕食着黑夜,就算是盘古大帝再世,也无法阻止。
“月落日升,天之道也。”
她开口,喃喃自语一般。
静静的,一道白光划过天际,落在西王母身边,与她一起眺望着东方即将升起的红日。
良久,西王母开口问道:“颛顼,你看到了什么?”
白衣男子沉静的答:“夜尽天明,黑暗势力不会永恒。”
“熟不知,现在夜尽天明,不用多久,就会日落月升。黑暗势力没有永恒,难道光明就有?这就是天道,更替交互,永无停息。”
颛顼默然,扭头望着脸被朝阳点亮的西王母,不知她什么意思。
“这大荒便是天下,我们神族是太阳,就算我们想一直在,总会有颓败倒下的一天。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颛顼转回头,冷冷道:“不知娘娘口中的颓败,是内部自残所致,还是魔界威胁所致。颛顼虽然年轻,但还是知道只有心齐,方能断金!”
“呵,”西王母笑了一声,“心齐?千百年来上神各自为政,为了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你说这心如何才能齐?”
“那也不能巴不得大荒大乱!”颛顼的话随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些失礼,但依旧没有后悔说出来。
西王母瞥了颛顼一眼,道:“我是巴不得大荒乱,可你知不知道,就算我不出手,大荒照样会乱。四方天帝会行动,那些和女娲有仇的世家会行动,妖界会行动,就连人类自己,也会行动。这就是人性,不可能避免的人性。”
“你这样处心积虑这么久,又有什么意义?等到大荒内乱,魔界举兵来犯,妖界袖手旁观的时候,还不是需要你和四方天帝守护大荒安宁?”
“谁说不是呢,不过,最起码有事可做,比在这神山上呆着强。”
颛顼愕然,他不知道这些神们已经寂寞了太久,久到变态的地步。千百年光阴弹指逝,看着树木落了又生,生了还落,自己却丝毫未变,就算一根白发都没有。到了这份上,谁还在乎生死,谁还在乎天下苍生,只要让他们有事可做,就是好的。
颛顼拿出通天境,递给王母:“通天境,还给你。”
“什么结果?”
“我没用,不知道。”
西王母回眸,“哦?没用?”
“她是南月,就算是女娲转世,这辈子也是南月。我爱她,就不应该在乎她的身份。”
“你可想好了,如果她真是女娲,以后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何况若她不是,定会惨死,平添一条冤魂。”
颛顼垂眸,“我知道,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西王母没有接过通天境,而是说道:“你拿着吧,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用不上了,南月被人掳走了。直到她离开,我才知道自己爱她,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是谁。”
“是谁敢在上阳宫里将人劫走?”
“雷州相柳。”
至此,西王母叹了口气,说教道:“颛顼,你可知这件事中,有多少王公贵族在帮雷州?上阳宫不是说去就去说走就走的,没有里应,相柳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我现在只想找回南月,其他的阴谋诡计,容后再说。”
“你是人王,难道为了一个女人放任上阳宫中有奸细存在?”
“你也说了,他们都想大荒乱,而大荒一乱,女娲转世的南月首当其冲。所以我必须救她!”
西王母微怒,一甩袖子,冷眼道:“算我看错你了。”
颛顼轻笑,安抚西王母道:“娘娘,你如此还怕我去找南月,到底为什么?难道你和雷州氏有勾结,怕你们的计划出什么意外?”
“放肆!”西王母大怒,“一个小小康回值得我与之做什么勾当?颛顼,我念及看你长大,才好言相劝几句,你别不知好歹,自找苦吃!”
颛顼微微一笑,对西王母行礼道:“多谢娘娘了,颛顼就此别过。”
说完,化身白光离开玉山。
西王母冷冷看着颛顼离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颛顼,就算你再聪明,也不可能挽回日之将出的大势。”
东方一道夺目的光芒射到西王母身上,将她一身华服照耀的亮丽无比。
黄昏。
南月一人走在雷州康回的府里,虽然刚开始被其宏伟吸引,但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什么新鲜的了,倒不如上阳宫里,有山有水景色宜人。
离开颛顼已经一个月有余,她整日被关在府里,丝毫没有颛顼的任何动向。也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是雷州将她劫走。
南月抬头,看了看似血的夕阳,暂时放下心中的不确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里这么多楼,不知道会不会有回音。”
“你可千万别试。”
南月回头,看见了并肩而来的蜉蝣和相柳。蜉蝣走到南月身边,打趣道:“这里每一个地方都有阵法,若你一喊,惊动了某一个,就会接二连三引发其他的,从而整个康回府的人都会陷入阵法里,死伤无数。”
南月惊讶掩嘴,“这么严重?”
“当然了,我没有理由骗你啊……”
“如果你大声喊,不会有回音。”冷冰冰的相柳接话道,“因为这个府邸建造的时候,怕敌人来犯时自己人埋伏的声音太大,每个墙壁上都有凹槽减小回音,所以,就算你喊的再大声,也不会出现回音。”
闻言,南月愕然,“可是,刚刚他说……”
“你信他还是信我?”蜉蝣扯过相柳毫不客气的逼问道。
“我……当我什么都没说。”说完,南月掩脸想跑。
“南月,”相柳唤住她,在各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但是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南月回头,相柳又变成了平常沙哑的声音。“想不想出去走走?”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南月跑过去拉住相柳的衣服,兴高采烈的问道。
“喂!”蜉蝣推了相柳一把,欲言又止的样子。
相柳没有管他,对南月道:“可以,不过必须跟着我们,不能乱跑。”
南月狠狠得点头,“我保证!”
雷州城的大街,虽然宽大平整,却是寥寥无几人,偶尔有马车飞驰而过,也激不起半点集市的感觉。
对此,南月十分不解问道:“雷州人口很少吗?为何整个大街都没有几个人。”
“你去兵营看看就知道雷州究竟多少人了。”蜉蝣虽然说的不以为意,但他心底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无奈。
“不如我们找个茶肆坐坐,听听说书如何?”相柳问道。
蜉蝣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相柳,震惊异常道:“相柳,你今日是怎么了?难道发烧了?”
“怎么了?你为何这样说?”
“我们的相柳将军可是从来不去茶楼酒肆的,今天不仅愿意出来转转,还主动要求去茶楼,这不是反常是什么?”蜉蝣说的很夸张,听起来跟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