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野行不了解陆成晚,但对乌南却是了如指掌。
他一直都知道乌南藏着秘密。
这秘密隔着厚重的黑雾,他只要窥探到一星半点的轮廓,都会让人变成惊弓之鸟。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陆成晚的出现,又让他产生了兴趣。
乌南跟陆成晚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苏野行捧着下巴看向窗外。
那指名道姓恍若量身定做的剧本,突然出现的陆家私生女。
一见如故,亲密无间。
他是不是可以将乌南的剧本看作是寻人启事?
这念头实在有些过于胆大了,苏野行摇摇头把这些想法赶出脑海。
不用猜测,真相也离他不远了。
乌南决定了要去工作后恨不得把家里吃的用的全都堆满,一大早送陆成晚上学还一直叮嘱。
她雇了司机,周六日司机会来接,毕竟家里更清静。到时候也会有阿姨定期去做清洁、做饭。学校里有什么不合心意、不舒心的地方,也一定要都告诉她,她会去处理。
陆成晚对学校正在发生的事情严格保密。
她本也不注重流言蜚语,脸上自然不会流露出来任何端倪。
乌南郑重地把钥匙放在她手里,有些担忧地说道:“小姐,阿南尽力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就回来。这些日子您要照顾好自己,如果不能及时联系到我,白景川就在京都,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去找他。”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在两人身上打量。
“你放心,我已经适应现在的生活了。”
陆成晚把钥匙装进口袋,突然听到路过人的小声议论,她推了一把乌南说道:“你快去忙你的,不用在意我。”
“怎么可能不在意。”
乌南紧锁眉头,问道:“这些人都在说什么?我怎么听到他们说了小姐的名讳。”
陆成晚笑容浅淡了一些,温声道:“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你家小姐的名字一样口口相传。”
作为京城第一名医,陆成晚年少又以容貌才华出名。
还没到小姐适婚的年纪前来提亲想要结交的人将陆家的门槛都踏烂了。
如果不是每次出行陆成晚都要低调装扮一番,恐怕还会引得万人空巷、看杀卫玠的场面。
乌南思及当初的事情,不由放松下来:“倒也是,小姐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好了,我真的要上课了。我看着你走。”
陆成晚把人送进车里,乌南又探头出来问道:“若是小姐需要些什么,一定要告知阿南。这些年阿南别的没积攒下来,但是钱管够的,小姐不必担心。”
“我知道了。”
陆成晚拎着包,在她欲言又止中连忙催促了一番才把人送走。
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如果要让乌南知道学校发生的事情,依她那个性子又要搅得天翻地覆了。
“要我说,自打这陆成晚来学校之后就没消停过。”
“前面还说是被包养,现在又说私生女,谁知道会不会反转?”
“我觉得八成是没反转了,你看她到现在都没反驳过。不管怎么说,她这人肯定是有问题,不然别人干嘛都这么针对她?”
“议论她干嘛,跟我们又没关系。”
“嘿,当个乐子嘛。”
陆成晚面无表情地从这些人身边经过,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流言蜚语确实可以杀死一个人,人心也永远叵测。
这种例子从古至今都没有少过。
她还记得自己接过一具怀孕的死尸,那姑娘也不过二八年华被诬陷偷野汉子被婆家活活逼死。
姑娘的母亲抱着那单薄的尸体来求她给姑娘正名。
最后事实也证明,那姑娘腹中胎儿确实跟姑娘一样清清白白。
得了证据,姑娘的母亲告到了衙门里,作为罪魁祸首的汉子跟恶婆婆竟然说出,因为村落里的人都在传,姑娘怀孕前总跟村落里的傻子眉来眼去,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不怪他们生疑。
说来真是可笑又胡闹。
根本没有实质的证据,两条人命就因为云里雾里的传言殒命。
当时陆成晚还年幼,傅宴也正是鲁莽的时候。
两人抱着要替姑娘申冤的想法走访了村落,想要找这传言的源头要将那多嘴的人伏法。
直到有人说出,其实他们心里清明,依那姑娘的性格做不出这种事。
那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谣言?
很简单。
太无聊了所以当成饭后茶余的闲话说一说,二来不附和不表示,会被当成跟姑娘一样勾三搭四的人。
如今人死了,众人也只道一句可惜,从而又变成另外的谈资。
不过这次焦点的中心成为那逼死姑娘的婆家人,说着他们如何如何恶毒。
当时她跟傅宴沉默着从村落出来。
夕阳西下,炊烟远去。
傅宴牵着他那匹叫苍鸿的小黑马,转头对她说:“岁岁,如果有一天别人说你不好,那我肯定是不信的。”
“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信你的人,永远都信你。”
“我会是其中之一。”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陆成晚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她不会面临这种情况的话吧。
那时候她靠山多硬啊,仗着皇帝的宠爱、陆家的背景,除非那人想要找死才会编排她的风风雨雨。
傅宴仰着头笑,拽着她上了苍鸿,带着意气风发说道:“我长大以后也会成为岁岁的靠山。”
……
陆成晚还没走进班里就被马晓丹拦住了。
她望着陆成晚欲言又止:“晚晚,要不这两天你请假吧?”
“我为什么要请假?”
陆成晚只差几步就到班级门口了,她缓慢地走近,伸手想要推门,马晓丹连忙又摁住她的手:“你没看见宿舍群吗?你不知道……”
“什么?”
马晓丹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手疾眼快地一把将门推开。
陆成晚倒是要看看,那些无聊的人准备了什么来对付她。
她还没看清里面的人,就听有人惊呼了一声:“这陆成晚还真敢来上课啊!”
话音刚落,一个女生手里没啃完的煎饼就扔了过来,伴随着她愤怒的声音:“小三生的女儿滚出我们班!”
陆成晚眸子一缩,下意识地转身将马晓丹护在身下。
蔬菜、残渣、沙拉酱从头发上滑落,恶心的气味沾了满身,马晓丹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不知道躲啊!”
“怕你躲不开。”
陆成晚声音平淡,她往脑袋后抓了一把,低头凝视良久,转身问那动手的女生:“你是谁?”
女生看着陆成晚的眼神犹如杀父仇人,愤慨道:“我家就是被你妈那种给人当小三的贱货搞得支离破碎,你这种小三生的女儿凭什么能在学校耀武扬威!”
陆成晚的眼神逐渐阴沉,她直视着人,轻声问道:“你刚刚说我娘亲什么?”
明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也不该如此代入生气。
“我说你跟你妈都是贱人!都应该去死!”
陆成晚的手指咔吧作响,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扩大,梨涡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