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掉眼泪，只是笑着看李明轩，想要说话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够眯着一条缝看着李明轩。后者变得很惊慌：“染染，没事了，没事了。”拥她入怀，然后顺着少女的背脊轻轻地拍着，这样子重复着说着没事了，安慰苏染也安慰自己。

手上的痛楚也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少年怀抱里面的安全感觉是无法代替的现实，不是梦境，不是一睁开眼睛就会全部消失的梦境。这样子的感觉正好，觉得会有人在乎自己了，觉得自己不是孤单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的。

在李明轩的搀扶之下站起来，没有被踩的那只手撑在一边的桌子上，头还是低低的垂在那里，和刚才不同的是现在的眼睛是红的，因为一向来温和对人的少年这一刻站在自己面前，对着全班人很认真的说：“苏染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们如果觉得生活很无聊，那么麻烦走到窗口往下跳。”说完就撑着苏染往门外面走过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回过头，“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苏染没有说话，李明轩亦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一直的走着。额头前面的头发被风吹乱，眼睛就看得见少年的侧脸，少年清秀的侧脸像是一道永不退色的风景，只是眉毛锁在那里，表现出一种担忧的感觉。

“染染，能够说话么？”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因为察觉到苏染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所以这样子边走边问。

听到少年问自己能不能说话，于是就润了润喉咙，接着很艰难的发声：“可以的。”

听到自己声音，李明轩就淡淡的笑了笑，眼睛依旧是看着前方的路：“还是别说了吧，我们先去医务室，如果老师说情况不好的话，我们就去医院。”声音很醇厚，不像是自己记忆里面那个一直很干净，说话都是柔柔的少年了。

但是带给我的温暖感觉，从认识他开始，就从来没有变过。

医务室的老师在这两天也算是成了苏染的熟人，正闲得无聊在那里打着电脑，看见李明轩架着苏染走进来就挑了挑眉毛：“又被同学动手了？”

李明轩很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没有回答，倒是声音沙哑的可怕的苏染应了声：“恩，这次也要麻烦老师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老师的那句“又被同学动手”究竟是什么意思了，放下苏染，看见她熟门熟路的躺倒一张靠窗的床上，眼睛闭在那里，明明脸上还有一些淤青，明明连额角都是肿着的，但是混合着阳光，看上去就是可以让人感觉到身上那种温柔的感觉。

苏染啊，一直是很温柔的人呢。

用了冰块给女生消肿，老师坐在床的一边，然后看着苏染拿着冰块的手逐渐因为冰块的温度而变得发紫，啧啧了两下：“苏染，你以后还是留心点吧，冬天马上到了，要是每次都要消肿的话，身体是会受不了这样的温度的。”苏染苦笑了一下：“我也想啊，教室里面空间有限，她们也都不注意啊。”

女老师站起来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过去，边走边说：“照你这么说，她们打你之前还要和你打个招呼，或者请你去一个相当优雅的环境么？”苏染躺在床上，略显艰难的转过头去看靠在窗边头朝外看着天空的李明轩。

“老师你是值日班的么？”为了避免气氛尴尬，而这样问。

女老师手上还握着鼠标，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听到苏染问自己，就抬了抬头：“嗯啊，有什么事么？”

苏染于是就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因为第一次来医务室的时候这里的老师并不是老师你，所以才会感到奇怪。”想起第一次李明轩陪自己来这里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女老师脸上不加掩饰得不耐烦和厌恶，心中略略有些烦躁。

“你说的那个老师是值夜班的。”回答完之后又重新把目光放回电脑上，不再说话了。

医务室里面自然形成的消毒水的味道，医务室里面安安静静的样子，像是空气突然沉寂之后，那种令人平静的感觉。身边少年微微闭上的眼睛，干净且简单的少年，头发微微的垂在眼前，很好看。

自己喜欢的少年很好看。

自己于是就蜷起腿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窗户外面有漫天的白雪落下来，一点一点落在原本就潮湿的地上，一点一点开始有了些沉积的厚度。冬天它终于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才从睡眠之中醒过来，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疲惫的关系，一下子这么渴望睡眠，伸出手臂来看，有些被刮伤的地方已经被包上了纱布，摸了摸伤口的位置，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撑起身子来看周围的人，发现李明轩仍然趴在窗户旁边，闭着眼睛，显出一副安详的样子，手臂搭在一边的窗台上，头发松松垮垮的，看上去太过于柔软。

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天已经快要接近全黑，医务室里面的老师也已经不在。不过电脑还开着，想来大概是去食堂吃饭了。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放学了。就略显艰难的从床上下来，走到李明轩身边：“李明轩，李明轩。”这样轻轻地叫了他几声，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被拍动而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头发，睁开眼睛就发现近在咫尺的少女，就被吓了一跳，身体往后倾了倾，稳了稳之后才对着苏染笑了笑：“醒了么？”眼睛里面都是些好看清澈的水光。

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对少年说：“对不起。”接着就对着少年鞠了个躬，抬起头来脸上是一种很难过的表情。

倒是李明轩愣住了，一点都摸不着头脑，于是就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怎么了么苏染？”

苏染于是眼睛很习惯性地看着地面，地面上面是冰凉的瓷砖，瓷砖上面有因为长期污垢而残留的脚印：“因为今天数学考试的时候……”没有多说了，其实都清楚了不是么。

对面的李明轩在下一刻就突然笑了起来：“苏染你啊，还真是善良呢。”从椅子上站起来，深深地看了看苏染的眼睛：“其实一开始我确实很生气，但是后来出去吹了吹冷风，貌似也慢慢冷静下来了。其实苏染你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面前的女生彻底的失声痛哭，眼泪想要它不流出来，可是心里面的苦楚和长久暗恋少年而形成的酸涩，在一瞬间就因为“苏染你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全面崩塌。没办法阻止了，因为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伸手摸了摸面前哭的正欢的女生的发顶，轻轻地说着：“苏染你啊，其实骨子里还是清高的。”

就算是感觉那么孤僻，其实骨子里面就是那种要死的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