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总是觉得自己现在在这里就是多余的存在,身边的尹遥夕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脸上却始终没有任何的表情,基本上就是冰冷冷的一片了。对面坐着的女人剥开一个橘子,然后自己吃了一半,把另一半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到了尹遥夕面前,之后抬起右手撩了撩已经垂到眼前的一些头发,继而才说话:“总之,遥夕我希望你还是能够把我当做像你亲生母亲一样的存在,你难过的时候还是可以找我。”眼睛并非是看着尹遥夕说话的,而是略低的垂在那里,找不到目光的聚焦点。
尹遥夕本来平平静静的坐在那里没什么事情,听到母亲这样说的时候,又再度的激动起来:“到现在你还说什么把你当做亲生母亲一样,我把你当成我亲生母亲了十几年,你现在告诉我让我继续把你当成亲生母亲,你骗了我十几年,现在才说这个话,你真的不觉得太迟了么!”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尹遥夕不懂事,面对着一个想要自己抚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达成自己心愿的女人却不愿意完成她的愿望,似乎是尹遥夕太过于倔强了。但是其实呢,苏染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尹遥夕。并非是只是像尹遥夕自己所说的被欺骗而感到难过,而是因为欺骗自己的是自己的母亲,这件事情也许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对于自己的母亲所付出的信任和自己以为的亲缘羁绊,在现在都被告知是完全不存在的,这种大起大落的失落感觉,也许才是导致信任感缺失,安全感缺失的重要原因。
看着尹遥夕又激动起来,陈易连忙拉住她,一边温柔的说着:“遥夕,没事了没事了。”尹遥夕听见陈易这样说,也渐渐的平静下来,呼吸也慢慢恢复了平稳。
整个客厅又开始因为没有人说话而陷入无形的安静之中,最终汪臻祈打破了僵局,他轻咳了两声:“虽然我觉得我这个外人在这里说这个话有些不合适,但是你们都不说的话,还是需要我来说的。遥夕她现在很明显精神状况并不是非常好,她需要的是大量的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无尽的争执。”说话的时候不像以往说话的语速那么快,缓慢的让人觉得舒服。陈易听完之后就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尹遥夕还苍白着的侧脸,就对着自己的那个母亲说:“那么,妈我们先回去了。”
对面沙发上的人显得有些心力疲惫,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然后右手被抬起来揉了揉额角,相当疲惫的说:“恩,你们先走吧。”大家于是都纷纷起身,朝着走廊走去。汪臻祈走在最后,路过靠在沙发上女人的位置的时候,听见这样一句带着点笑声的话:“你们做的事情,我都知道的哦。”自己心里面震惊不已,立刻就转身去看女人,女人却还仍旧是那一副靠在沙发上的颓废样子。
尹遥夕接下来的生活完全是陈易一手包办了,因为尹遥夕这次发生的事情起因就是苏染没有和她一起回家却没有报备,所以自然陈易也就不再相信苏染了。虽然说自己确实是要担起尹遥夕这次事情的责任,但是当陈易站在自己面前说:“以后遥夕的事情我会来做。”这样的话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委屈万分。同时还有那种被人剥夺了信任感而产生的难过之情。
我以为你会信任我的,所以我寄托了那么大的希望在你身上。
“恩。”看着自己穿着的那双拖鞋,苏染这样说。也许是因为察觉到了女生有些失落的心情,陈易叹了一口气,但是并没有像安慰尹遥夕那样子把苏染搂过来然后说:“没事了。”因为陈易长时间的没有说话,苏染以为这就没什么事情了,就抬起脚步转过身走了。身后却突然有人发出了声音:“还有……”觉得疑惑所以就转过身去看陈易的脸,那张好看的脸上略略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怎么着的情绪,自己就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陈易看了看身边的玻璃窗,玻璃窗外面就是那些一直想要侵入房间的冰冷空气:“你也知道,尹遥夕这样的状况是需要一个心理导师的,然后我帮她联系好了。”话还没说话,就听见苏染带着喜悦的声音回应自己:“那很好啊。”
听见少女略带着欢愉的声音,心里就又有点烦躁的内疚感觉产生了,但是一想到尹遥夕那张苍白着脸,语气又硬起来:“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导师要求和遥夕在同一个房间里面生活着,我也是这样想的,能够从生活之中去找到关键性的问题。这样对于遥夕来说,岂不是更好?”原本硬气十足的话,越说越觉得自己没有底气。当初把苏染接进来的时候其实并非只是要照顾尹遥夕,而是因为自己幼年时候受过他们一家人的照顾,而现在的苏染又是正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那么现在的状况和接进来的时候相比,也许是现在更糟糕一点呢。可是自己却要把她赶走,这样子对于苏染来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是这样过分的要求,肯定会拒绝的吧。苏染肯定会拒绝的。就这样想着,然后就安下心来。但是对面的少女却开口说话了,眼睛这次是直直的望着自己的脸的:“我搬出去就好了。”自己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想要阻止这样子的谈话,“我觉得我搬出去住,这个问题就解决了。这样子的话,对于遥夕的病情是有帮助的不是么?”说完还笑了笑,脸上明明是一副想要哭出来的感觉,却硬生生的扯着脸皮笑了一下,太过于苦涩。
但是苏染说的完全就是自己想要说给苏染听得,硬了一口气就对着苏染说出口:“那今天搬出去没有问题吧?”说完都觉得自己真的很过分,现在外面在下雪,一个小姑娘怎么在外面找房子,现在如果说要重新回到学校里住宿的话,学校也不会同意,在天黑之前找到住宿的地方,这根本不可能啊。
眼前的人却又说着:“没问题的。我会搬走的,天黑之前。”然后自己就看见她一直因为笑容幅度过大而使眼睛眯起来的位置,那里有晶莹的水光。内疚感将自己大范围的包裹起来,最终顺着自己的心,对着苏染说了一句:“染染,明天再走吧。”语气里面的无奈之情,显而易见。
我可不可以拒绝,可不可以拒绝所谓的最后的温柔。你已经让我失掉了最后一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