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尽管放心便好,这药可以同着安胎药一起服用,对王后娘娘腹中的胎儿造不成什么伤害。往后娘娘可要记住了,凡事切莫多操劳,若是动了胎气,对母子都有伤害。”
太医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将手中的药方递给木和,完全没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陌生词汇。
“你方才说了什么?”
搂着女人的手有些发紧,武商瞧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太医,一双凤眸中带喜带紧张的。
“动了胎气?”
“是,娘娘虽然身子骨不错,但到底是有孕的女子,更何况这落胎还不足一月,操劳疲惫的,难免动了胎气。”
这话是足足的进了武商的心。
“木和,你同太医去抓药,煎好了在端过来,通知厨房给娘娘做些有营养的膳食,往后娘娘想吃些什么零食点心,都让厨房做了送来。”
“奴婢这就去。”
木和嘴角微微翘起,王上同王后的感情委实的好。
“木和。”
见木和要走,辛念赶紧唤住了她。
“一会儿回来,路过偏殿记得把那些我还没批阅完的奏折拿来,有急用的。”
“拿什么拿?”
武商一听到自家女人这种劲头,就忍不住来气儿。
“方才太医说的什么,你难道都给忘了不成?你身子再好也搁不住你这样折腾自个儿!”
真不知道,他当初的奖赏于她来说,是对是错?
“你若是再这般折腾自己,这次孤便是王上,也要反悔一次,收回你的职权。”
辛念晓得武商是对自己好,可奈何她的心中总觉得不踏实。
她不比那些世家女子,拥有能同他比肩的地位,她只不过是一个小部族的女儿,拥有的只有他的爱,而且这爱对她来说,是窒息的,为她遣散后宫,独宠一人,她感激不尽。
可现在的她配不上现在的他,她不想做依附于他的藤蔓,她想做他身旁的比肩树,一同与他经历风霜。
“可那些奏折有些是加急的,我必须看完啊,你且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做玩笑的。”
她都多大的人了。
“女人,你信不过孤?”
什么叫让他放心,她做得哪一件事儿,他放过心?
“孤既然将喀什部给了你,便不会在收回,如今你怀有身孕,身子自然比不得从前,喀什部孤会在你怀孕期间替你照顾着。”
辛念垂眸,言辞中有些无奈:“这本没什么不妥……”
但阿大的性子有些急躁,处理事情欠于考虑,她怕阿大到时候再冲撞了武商。
“若是这样不妥,孤便将喀什部先让你父亲为你照料着,等你诞下我们的孩儿,再接管喀什部,如何?”
有些事儿,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其中的担心。
“也好。”
他身为王上,都这般退让了,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一会儿,孤便拟一道旨同那些奏折一起送到你父亲那里。”
他知道她的担忧,一切都为她想好了。
辛念将脑袋依靠在他的肩头,嘴角是幸福的,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望着自家女人亲自将那药喝进了肚,武商这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武商同身侧的木和叮嘱道:
“木和,你也知道,孤的女人是个不省心的主儿,这段时间你帮孤仔细盯着她,切莫让她有些危险,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记得第一时间叫太医,并且通知孤。”
“是。”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武商命人为她采摘来的桃枝早就萎了枝儿,听说最近的红叶已经齐全了,眼看着就要进冬了,若是这一两个月辛念不闹腾,他们的孩儿也应该快要出世了。
可奈何辛念就不是一个安静的主儿。
“王上,王后娘娘刚刚从马上摔了下来,太医正诊治着。”
是木和。
“什么,到底怎么个回事?”
辛念喜欢骑马,这性子就算怀了孕,也没改多少,前几个月偷偷去了几次马场,被他抓了个正着,也便允了她,只要她能小心着点儿身子。
“最近不是诸侯上贡的日子,有些诸侯为了讨王后娘娘的欢心,就贡了一匹还没驯服的汗血宝马。”
木和一边儿紧赶着武商的步子,一边儿同武商说道:“那诸侯不知道王后娘娘怀孕了。”
“所以,她便想着驯服那匹良驹?”
见木和点头儿,武商连坐辇都没坐了,直接朝着辛念的寝宫跑去。
“胡闹,你明知道王后怀有身孕,怎么不阻止她,还任由着她胡闹?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你也别活了。”
“太医,王后怎么样了?”
看着还在昏迷中的辛念,武商的话都带着小心。
太医将药方递给木和。
“因为王后落地的时候极力护着胎儿,所以只是动了些胎气,所以胎儿和王后并无大碍,只要往后注意些就好了。”
“你又生气了?”
辛念刚刚醒转,就看到武商那微皱的眉眼。他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恩。”
是啊,遇见了她,他的脾性就变了。
将辛念轻扶起,武商笑:“身体可有哪儿不舒服?”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辛念有些奇怪今天武商的话语。
“你贪玩的性子,孤摸的清。”
说道了她多少遍了,改不了,又何必让她觉得厌烦。
“总要一起终老的,有些脾性,孤终究要学会适应。”
将木和放在一旁的汤药端起来,舀起一勺放在辛念嘴角:“已经温了,不烫嘴,喝了吧。”
端起身旁的那盏清茶,武商对我说:“可能当初我的那些话说的忒过平静了,吓坏了女人,后来两个月她安静的不像话,直到我们的大儿子出世,她都没有胡乱折腾。”
清茶倒映着那双凤眸,平静而忧伤。
“我本以为,这一生有她有孩子,我一生会如此知足,可是好景总是不长,大儿子刚出生,蛮人又来犯,她月子还没有坐足就去打仗了。”
漠北什么地方,暑寒一天天交替,辛念的身子又怎会受的住?
回来就落下了病根儿,第五个年头,终究是撑不住了。
“商,你还记得喀什部那个上树偷梨吃,结果砸了人脑袋的小姑娘吗?那个小姑娘就是我。”
依在武商的怀中,辛念嘴角轻扯,明眸已经不复明亮了。
“所以……”
轻抚着辛念的青丝,武商的声音温柔而又忧伤。
“你从那时候就喜欢孤了对不对?”
“没有你这么厚不要脸的。”
她的声音如今连嬉闹都没了力气。
“恩,是孤不要脸。”
从一旁拿起玉梳,他小心的梳弄着她的长发,任由她小声说着。
“你知道吗,当初我是故意来晚的,占卜我也事先问了在宫里当差的叔父。”
所以,男人啊,你永远不知道,为了和你在一起,我用了多少套路才将你绑在我身边儿。
手轻挽一个发髻,本来就不是梳妆的手,弄得有些四不像,武商自己都有些嫌弃。
“商,我死后,你若立后,我不拦你,你是王上,我不怪你,但你不能忘了我,必须生生世世记着我,答应我好吗?”
“说什么胡话。”
武商轻斥,手却掏出一只桃花簪子,前几日上街偶尔看到的,很配她。
“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白头的吗?还有很长时间。”
将桃花簪子插入她的发中,完全由不得怀中人开口,武商就抢了她的话。
“孤还没有退位,你不是说喀什部的桃花很好看吗?孤还没陪你看倾世桃花,你怎么能离孤而去?”
怀中人安静的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微笑,再也不可能回答他了。
他说,长大后,他要做一个明君。
她记下了,她说她要帮他,只是他不知道。后来,她做到了,只不过,再也不能看着他的国成为盛世了。
那天,喀什部的桃花迎着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