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今儿的这台戏不错,朕很是喜欢,往后就让梦园的戏子唱吧,对了,这一年一度的选妃大赛可是要开始了?”
宰相点头:“也差不了四五天了,往年儿都是立冬的时候开始选妃的,怎么,皇上这么问,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皇上瞥一眼宰相身边儿的空位,凤眸内竟然有片刻柔情。
问的很是轻描淡写:“不知宰相的千金自小可有许配什么婚事,又或者宰相希望自家的女子今后要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皇上望着那已经空荡了的戏台,薄唇微弯,那样的女子,聪明伶俐而且稳重,那模样真真想让人放在手心里疼着。
宰相在朝多年,又怎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只是音寂这丫头他是从小疼到大的,那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皇宫里的勾心斗角。
“回皇上,婚事倒是没许配给谁家公子,至于嫁人的事儿,微臣就是希望她能找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平平淡淡的度过她的一生。毕竟音寂那丫头的性子软,不适合勾心斗角的生活。”
这样的明示暗喻,皇上应该是明白了吧。
皇上正端起茶盏的手忽而放下,声音中带着王者威严。
“哦~宰相这般言语,难道是觉得朕护不了她吗?”
宰相低眸,嘴角带着微笑。
“怎会,皇上是这个江山的主儿,没有皇上的管理,我们又怎会免于战乱,皇上说要守护的人,必然是安然无忧的,只是这皇宫之中,太多的动荡,皇上又每天忙于朝政,微臣怕音寂那丫头会打扰到皇上。”
“这个宰相倒是可以放心,宰相的千金是个聪明女子,自然是不会打扰到朕的。”
见宰相还想再改变些什么,皇上提前开了口,绝了宰相剩下的言辞。
“朕打理这江山数十年,只想找一个性子温柔的女子陪伴我观望这座江山,如今找到了,宰相这般说辞,是不想给吗?”
如今已经没了什么挽回的余地,宰相只得低头。
“微臣不敢,小女有皇上恩宠,必然会幸福余生,她能有这样的福气,微臣高兴。只是小女音寂毕竟是微臣的心头肉,这一入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微臣恳求皇上再让小女在府中多待上几日,同我和她阿娘在相处些许日子。”
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皇上笑了。
“宰相的请求也是人之常情,朕有何不允的,天色不早了,朕还要赶着同太后说话,也就不在此打扰了。”
皇上离开后,音寂依旧不晓得她的命运,还同以往那般,早早就去了梦园。
不过今儿的梦园好像同往日不同,看戏的人多了许多。
音寂寻了个空位坐下,瞧着台上已经准备开唱的冬青,问身侧同样看戏的看客。
“公子,今儿这是怎么了,这梦园好生热闹啊。”
看客瞧一眼台上已经开唱的冬青,心里颇为激动。
“怎会不热闹,听说末子今日终于要唱《雷峰塔》了,这可是梨园当年被皇上专点的戏曲,谁不想听听这雷峰塔的戏目。”
音寂瞧着戏台上那挥动着水袖的人,嘴角轻勾,声音中甚是坚定。
“他一定会唱的比那梨园的戏子要好。”
那看客点点头,想起这个,还为冬青抱起不平来。
“可不是,末子唱戏多好听,可那皇上非要听梨园的戏,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音寂笑而不答,瞧着戏台上浓妆重彩的冬青,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好,甚是好看。
“忆昔才郎,谁料分鸳,拆散鸾凰.时时念想,无限凄惶,泪雨千行.苍苍.春霖忽降,幸君家宝舟附往.顿教人行思坐想,怎肯相忘.
听伊行.教人泪汪.听她轻俏声儿,细诉衷肠.使我心儿悒怏,想她鸿雁单飞,我今孤孑凄惶……”
音寂这般静静听着,一旁的绿儿可是急坏了,绿儿将披风盖在音寂身上,还能看到她那微微泛白的脸色。
也不知是谁掀开了戏楼里厚重的棉帘子,街道外的冷风一阵儿接一阵儿的吹来,惹得音寂好一阵咳嗽。
音寂咳的厉害,脸色都发青了,绿儿瞧在眼里都吓坏了,一边儿拍着音寂的脊背,一边儿说道。
“小姐,绿儿去拿药,小姐先忍忍好不好?”
音寂难受的打紧,顾不得看戏台上已经消失的冬青,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
“好。”
绿儿瞧着音寂,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了转儿,伸手想要拿身边儿的茶盏喂音寂一口水,让她平稳平稳,结果却被一直手给夺了去。
绿儿当即抬眸,想要骂来人,就已经见卸了油彩的冬青抱起音寂,瞧着绿儿道:“你家小姐咳的厉害,不能喂水,兴许刚才是谁掀了挡风的棉帘子,这才咳嗽起来,我带着她回我那儿去,你去拿药。”
绿儿听了,转身儿就走,冬青将自个儿的披风盖在音寂身上,抚着她的头发,很是平静的说道:“先忍忍,我带你去我那儿。”
说完就抱着音寂离开了,只留看到一半儿的看客在台下纷纷不满。
一路小跑到房间,冬青将音寂放到暖炉旁,关上了门窗。
虽是屋里暖和了许多,但音寂还是咳嗽个不停。
冬青伸手轻抚音寂脊背,那双桃花眸几乎要被紧张给填满了,好在绿儿办事儿利索,没一会儿就带着药来了,冬青喂音寂服了药,瞧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音寂,心里疼得打紧。
“这眼看就要立冬了,今儿的天气也不是很好,明知自个儿的身子有病,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
音寂接过冬青递过来的暖手炉放在手心,微白的嘴角还在笑着。
“这不是想听你唱戏了么,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这身子好着呢。”
冬青瞪一眼音寂:“逞强,你想听什么尽管跟我说便是,何必要去那戏楼里听什么戏。”
提起唱戏这事儿,音寂不由颦眉,她记得他现在应该在戏台上唱戏才对。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不是应该在戏台上唱戏吗?”
冬青将一块炭丢进暖炉里。
“戏唱了没几句就下来了,那时候就瞧着你不对劲儿,果真出了事儿。”
音寂瞧着那烧红的暖炉,叹一口气:“你这般任性,小心那些看客跟你急,他们可是等了你好久。”
冬青回答的倒是轻描淡写:“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音寂不解:“你这样随性,领班儿的都不教训你么?”
冬青扯笑,这丫头关心的倒还挺多。
“你且放心着,领班儿的是不会说些什么的,毕竟我的那些看客又不会跑,总会有人来的,他不至于那么傻,因为我断了他的财路。”
音寂接过冬青递来的茶水,瞧着那普洱茶,音寂问:“怎么不是药茶?”
冬青也给绿儿倒上一盏。
“药茶是护嗓子的,常喝不好,喝点儿普洱也不错。”
普洱对女子也有好的养生功效。
音寂喝一口普洱,笑了。
“恩,这茶不错。”
“喜欢就好。”
在暖和屋里呆久了,音寂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想起冬青在戏台上唱的《雷峰塔》,音寂一阵儿失落。
“可惜了,没听完那《雷峰塔》,那些看客都说你没唱过什么《雷峰塔》,今儿是第一次。”
冬青放下茶盏,瞧着音寂:“怎么,想听?”
音寂点头:“自然是想听的。”
冬青得到答复,起身走到铜镜跟前儿,拿起一只毛笔,就准备往脸上画。
一旁音寂瞧得稀奇,也走到冬青身边儿。
“我给你画可以么?”
冬青将画笔递给音寂,眸眼微勾:“求之不得。”
屋外的冷风呼啸,屋内的温暖如春,描眉之乐,最美也不过如此。
一切收拾妥当,屋内便是一阵戏腔。
“离鸳帏娇玉软.俺可也离鸳帏怯怯的娇玉软.更有那丰姿美貎成仙眷.今日里母子夫妻喜笑喧.方遂却于飞愿.常恨天台不似凡,桃花今日惜红颜.最喜惜花花自发,不枉仙子到人间.奴家自从在金山,被法海,破我形踪,不放许郎下山,反遣神将拿我.被我惜水而遁,来到临安.谁想许郎,亦自还乡,在路相逢,只得投奔他姐丈家中安身.那日到时,随即分娩,喜得生下个孩儿,也不枉我一场恩爱也……”
这场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的,音寂只晓得回家后,整个宰相府的气氛都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