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时候，记得让御建房的官尚来一趟。”
官尚进来的时候，卫思已经小憩了些时辰，方醒转，就被贴身随从告知御建房的官尚来了。
“王。”
官尚进来，先给卫思行了礼。
卫思将手中把玩的和田紫毫放在笔搁上，阳光投过雕花窗洒在那双微眯的褐色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最近几年后宫女眷大幅度的上增，虽有地方住，但有些宫殿过于老旧，不适合有身份地位的妃子住，后宫殿宇的扩建就交给你了。”
官尚并未多想，只觉得卫王思虑的周全，毕竟卫国也是一大国，这事儿若被传了出去，指不定被人怎么说道了去。
“不知王打算添置几所，添置何处？”
“一所，比着一后之下的规格去建。至于要添置何处……”
褐色眼眸投过雕花窗，望着书房外不远的一处空地，卫思淡然而语，完全不去理会官尚那满面的震惊色。
“就书房外不远处的空地吧，你命人丈量一下，若是不够，尽管去动用该动用的地方。”
这话说完，官尚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哪是扩建殿宇啊，这是要独宠的节奏啊。
不过，卫思都说了这话，他只不过是御建房小小的官尚，只能听从。
“是。”
“图纸，孤过些天会派人给你送去，一切置办事宜，孤不想从后宫其他多余的人口中知道，你可明白？”
“臣，明白。”
“若是没什么事儿，就下去吧，孤乏了。”
官尚又做一礼，抬眸浅量着眼前人，那微阖的眼眸，沉静的面容，怎么看都不觉得眼前人是一个帝王，但，也只是限于此刻。
整个卫国，有谁不晓得，小小年纪登上王位的卫思到底有怎样的谋略。
卫思在书房里待了半晌，回去的时候是披着星光的，曲嬷嬷已经候在了殿外。
“婉儿呢？”
这仿佛成了卫思的一个习惯。
曲嬷嬷接下卫思手中用来御寒的衣物，说道。
“吃过晚膳，娘娘说是要看书册子，怕我们扰了她，便让我们出来候着，要通知娘娘，您来了吗？”
“不用。”
卫思望着被灯火照的通透的殿宇，也不瞧曲嬷嬷，只问。
“孤走后，婉儿有没有要什么东西？”
“您走后不久，娘娘同我们要了一条白纱，并让我们出来了一段时间。”
至于清婉在里面做了些什么，曲嬷嬷不知情，只不过等清婉唤她们进去的时候，曲嬷嬷能看到，送来的那条白纱就系在清婉的眼睛上，遮去了清婉大半边儿脸。
清婉是这样同曲嬷嬷她们解惑的，说是她自小生了场大病，眼睛落下了病根子，见不得强光。曲嬷嬷一众又对清婉了解的不透，自然不晓得她说的真假。
得了这个答案，卫思摆手，示意曲嬷嬷可以离开了。
雕花门被人推得悄无声息，等清婉听到那稳重而又熟悉的脚步声时，一切都晚了。
桃花眸子在梳妆镜前扫视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婉儿是在找这个吗？”
也不晓得卫思是何时接近了清婉的梳妆镜，拿到了那白纱。
清婉不去瞧卫思，朝着卫思行上一礼，头低垂着，像是要尽最大的力道，不让卫思看清自个儿的面容。
“王。”
这声音是平静的，只不过若是心细的人，定然能察觉出清婉言辞中的微颤，还有那瘦弱身子的抖动。
她，是害怕的，至于害怕什么，只有清婉自个儿清楚。
卫思也不去扶清婉，纤修的手把玩着手中白纱，嘴角的笑，带着些许深意。
“孤竟然不晓得，婉儿那双明亮可装的下星空的眸子，有眼疾，见不得强光。”
“妾……妾……”
清婉对此，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来什么。
“还要瞒下去？”
卫思温柔的扶起清婉，手轻抚上清婉额间的那朵灼灼桃花，入眼的是清婉像只初生小兽般惊恐的桃花眸子。
“妾……妾……”
她不知如何开口，她不是有意隐瞒他的。清婉不明白，为何上苍要让她先尝尝甜头儿，一直痛苦下去，不是很好吗？
一直被厌恶，也没什么，真的。
“姑娘！”
卫思的声音是温柔的，连带着那双温柔的褐色眼眸。
他说：“婉儿，孤都知道了，别藏了，至少在孤的面前。”
卫思不信命，他不觉得清婉额上的桃花，是朵妖花，他只是心疼，心疼他没能早些遇见清婉，将她护在他的身后，让她受了那么多苦。明明应该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受父王母妃爱戴的，可却活的连仆从都不如。
“这朵桃花配你，很美。”
灼灼桃花，本就很美。
卫思望着清婉，满面温柔。
“婉儿，现下在你身边儿的是孤，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你只要放心的将你自己交付于孤。孤会保护你。”
有泪自清婉那双桃花眸子里流出，折射着摇曳烛火，美的让人心碎。手缓缓覆上卫思的腰身，轻轻地拥着。
“王，谢谢。”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余生。
卫思揉揉清婉那三千柔丝，笑了：“傻姑娘。”
将手中白纱放在一旁，卫思瞧着清婉。
“这白纱你且先带着，等时辰到了，再揭下了吧。平日里孤看着就好，往后孤不在身边儿，白天记得有事儿让曲嬷嬷去做，你带着白纱容易摔跤。想看书册子的时候，就让曲嬷嬷带你去孤的书房，没人会打扰你。”
卫思现在是庆幸的，好在当初建书房的时候，命人用屏风做了些隔断。外人不会轻易看出些什么。
清婉这白纱一带就是一年有余，桃花初始开的时候才摘下来的。这一年多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没什么大风大浪。
这日，卫思下了早朝，早早地来到了清婉的寝殿。
清婉听见脚步声，嘴角都弯了，她小心翼翼地朝卫思走去。
“思，你来啦，怎么今儿来的这般早？”
卫思上前扶住清婉伸出来的小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嗯，来的是早了些，这不是早朝没什么事儿，想你也就来了。”
“油嘴滑舌的，你瞧瞧你，现下那里还有什么帝王该有的样子？”
若不是这一年中，卫国的国事一直被他打理的很好，不然清婉都快觉得自己真成了当初预言的那般，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卫思却不理。
“帝王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欲有人。”
这话说的，清婉都不愿同卫思说话了。
“抬脚，有门槛。”
卫思小心提醒着清婉，这让清婉有些皱眉头，她的寝殿到卫思的书房，这条路她走了一年多，其中的门槛弯绕她再清楚不过。
可，这条路，清婉知道，她不熟。
“这不是要去书房的路，思，我们要去哪儿？”
卫思依旧牵着清婉，往前小心地走着。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条路不长，清婉是半熟半陌生的，好不容易停下来了，清婉还未定神儿，覆盖在那双桃花眸子的白纱就被人扯掉了。
顾不得入眼的强光，清婉下意识地用手遮挡额心，边遮边抱怨。
“思，你怎么可以把白纱给解开？”
那话似抱怨，却也将清婉的小女子娇态给显露无疑。
真是的，他怎可这般莽撞，这要是被大臣或者其他妃子瞧见了，他该如何收场。
收了个妃子，不但是假的，还是整个辰国都再传的祸国殃民的公主！
他是个帝王，身居高位，又该如何退场。
清婉只顾着担心了，完全不曾发现眼前状况。
现下，清婉身边儿跪满了人，朝堂上，大大小小的臣子皆来了，口中喊着。
“吾王圣明。”
清婉是被大臣们异口同声的喊话给弄醒的，灵台一片清明，身边儿的卫思，手依旧牵着清婉的手。
“爱卿平身。”
一大臣起身儿便是恭贺卫思。
“吾王圣明，寻了婉妃这样的女子，婉妃温柔舒雅，一看就能为我卫国带来繁荣昌盛，这桃花宫，理应配婉妃这样的女子。”
“婉儿，总有一天，孤要整个卫国以你为骄傲。”
“婉儿，你且放心，有朝一日，孤会让你额间桃花，变成卫国象征。”
“婉儿，信孤，孤会让你被拥护，爱戴。”
这一刻，清婉终于醒悟了。
原来，他说的那些话，都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那些话，他都做到了。
望着眼前人那坚定的侧脸，清婉心中叹然。
“思，你对我这般好，让我如何回报啊。”
清婉现下眼里心里只有卫思一人，连大臣什么时候散去的，都不晓得。
她是被卫思给唤醒的。
“婉儿，再发什么呆？”
“妾再想，往后该如何报答王。”
这话是脱口而出的，等清婉发觉已经退不回来了。
就这样吧，反正，清婉也没想着要收回。
卫思听了这话，原本的笑意更深了，伸手捏捏清婉的小鼻子，卫思笑。
“那就好好爱孤吧。”
清婉笑了，朝着卫思重重地点头。
“好，妾往后定然会好好爱王，至此一生，唯王一人。”
话音刚落，就有人闯了过来。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