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上这么一个麻烦,非乐自然是怕护使责罚,早早地开溜。
龙玺虽有察觉,却无力追随,派叱干暗中保护。
逃出胭脂阁之后,非乐在街上的都穿宽松长袍的人流中穿梭,显得格外扎眼。再加上护使已经发现自己易容成安驹沁的事,只好去趟裁缝店里买件女巫的衣裳,这才便宜行事。
可谁知那逍遥城的衣服极贵,平时在宫殿里不愁吃穿,如今没了护使的照顾,她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三个玉钱,连买个袖子都是中下等的。
得裁缝店的指点,前去赌坊翻本。于是非乐四处寻找赌坊。
刚一走出裁缝店没几步,对面就飞出来一个物体直撞向非乐。
某人在暗处紧了紧握住金刀的手,正要行动。只听她吓得尖叫一声,靳氏一脚把他物体按原路“送回”!
“啊呀,没看出来,你这输得皮都不剩了,还有脸赖在这又天一啊!”
赌坊里传出一女子的狂笑,熟悉得刺耳!
非乐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赌坊的名字,霎那间愣住。
又天一赌坊!
猛然间想起什么,拔腿就朝对面赌坊而去。
这时,忽而又一女子着红衣乘风而来,掠过非乐。
非乐忽地脑门胀痛,太阳穴突突,好似针刺一般,眼前闪过零碎的片段,耳边却是一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叫着“神女姐姐”。
瞥过那女子的侧脸,非乐神色复杂。
那个女子……怎么莫名地有种亲切感?好像认识了几亿万年,甚至更久。
她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句话。
春花断续风流地,越……
霎时肩上一凉,惊得非乐赶紧回神。
“小乐~”
某人故意拉长声音抬高声调叫着。不用回头她也知道一定是执挚那个无聊鬼,索性没好气地吐槽道:“我说小三师伯……”
“昂?”执挚真以为有什么事,凑了凑脖子上去。只见非乐眯眼邪笑,拍开执挚的脑袋。
“下次咱能换个出场白不?你不烦我都烦了!”
“我不烦。”
“我说我烦了。”非乐伸着脑袋往对面看,见里面没了大动静,佯装生气地往赌坊走。执挚赶忙追上去。
“你有什么好烦的?扮男人的感觉怎么样?”
“嗯……还不错,没想到这俊脸还挺吃香……哎?我这模样你也认得出?”
执挚一听大笑了一声,一副“你把我智商拿来在地上碾压”的模样。
“师侄啊,虽说这易容膏可以以假乱真,但是有些事呢,不能光靠眼睛去看,有时候,要靠脑子。”执挚故意顿了顿,指了指非乐背后。
对哦,她后面没有安驹沁那把古琴!
“玩够了没啊,没玩够咱就陪着你玩玩,够了咱就早点回去,大师兄还在等你!”
“玩儿?我看起来那么像不务正业的人吗?”
执挚一听,愣了一下,忍俊不禁,猛地点头。
非乐一个没好气地答道:“好吧,你觉得我贪玩就贪玩吧!我靳非乐的思想其实你这类凡夫俗子可能想象!对了,师父找我何事?我方才在胭脂阁也没见他?怎么……我不见了,师父一点不着急吗?”
“额……这个嘛……那个……”见执挚吞吞吐吐,非乐十分不爽,立即打住谈话,指了指又天一的赌坊牌子,示意执挚要来就来,不来她也不会现在回去。
又天一,浊气腾腾,人声喧闹。
刚一进入又天一,非乐就被一个嬉皮笑脸的巫男领着买桩。
赌博当然不是她的本意,虽说五分钟之前她可能是为了一件女装的钱在寻找赌场,可眼下她有了更大的发现!
非乐趁机穿过混乱的赌场,寻得一间阁楼,只听一女子的声音。
“是谁这么猖狂,阿精是新手,技不如人,赢了算什么英雄,敢和我飞灵比试比试吗?”
闻声看去,正是那穿着火红色衣服的女子。
方才大闹又天一的人隔着屏风,屏风旁映着另一影子。看身形娇小,举止羞涩,亦为女子。
“不过是来这逍遥城寻一个旧人罢了!要不是本公……公子路上盘缠用光,借又天一给翻个身,怎么就变成了砸场子?”
“飞灵仙子,她胡说,刚进来那俩人分明都是女子!”
仙子?巫族也会有仙子?
非乐定神一看,那女子确实生得十分灵秀,精巧的骨骼在鲜红的颜色下衬托出火一般的热烈!
哦?对了,刚刚有人说这公子是女子,不会吧,我这前脚女扮男装穿帮,后脚就有人模仿!
“她们一定意图不轨!”
非乐不禁转移了视线,去看说话之人。正是刚刚被她一脚踢进来的巫男。
他捂着胸口,继续忿忿道,“飞灵仙子,这两人分明是擅闯的逍遥城!”
那红衣女子一听“擅闯”二字,脸色大变,抓住胸前一团空气幻化出一把红色的羽扇。
那个叫“阿精”的巫男见羽扇一出,慌乱地退出几步,向巫族人传递着逃离的信号。
红衣女子忽然扬了扬声调道:“阿精,快去通知护使过来,就说,今日阿灵请她尝尝这人间的烤乳猪!”
听出自己要变成烤乳猪的意思,屏风里的人无比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却忍不住疼痛唏嘘了一声。
“看来真是女子啊。”执挚自言自语道。
非乐感觉到形势变化,悄悄移步至柱子后面。
屏风里的身影渐渐缩小。里面站着的女子朝后墙壁看了看,继而向座上的无奈地摇头。
“公主,无路可走了。”
公主!
非乐不小心又听到某人眼神中传递的内心想法,僵在了原地。
“喂,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呀!听说这里是腐烂的巫男巫女寻求解脱的场所。他们以赌博麻痹心智,延迟修为,也凭这一身本事打探人族的消息,巫族也便没有禁止营业。难不成你也有什么烦心事需要麻痹自己?”
“王城最近传出什么消息没有?”
非乐答非所问,回头看了看执挚。
执挚见非乐面色严肃,也不再开玩笑,低了声音道:“只听说公主在立后大典之后一病不起!”
一病不起!
非乐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与此同时,又天一渐渐冷清,屏风里的人忽地传来一阵心虚的声音:“你……你方才做了什么……”
只见那红衣女子调皮地咧嘴笑了笑,轻轻朝屏风扇了一扇,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涌上头顶。
屏风里立马跳出两位男装的女子,惊叫着大喊救命。
“凫瓷,救驾!快救驾!”
执挚一听,愣了一下,视线穿过火海才反应过来,刚上前一步就被红衣女子拦住。
“放心好了,我这幽火伤不了人,就是给她们点教训罢了。”
非乐一听死不了人,任那大火蔓延,肆虐某人。心里偷笑许久,见龙琴一手卸了腰带打火苗,手忙脚乱在桌子上蹦来蹦去的狼狈样,连连拍手叫好。
“可是她那丫鬟是无辜的啊!”执挚依旧着急,非乐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傲娇地撇了撇头示意执挚给他腾出个地方。
非乐深吸一口气,凝魂聚气。轻轻将左手搭在右手腕上,用着霄音之前教的灵法催动璎珞手链。
“灭!”
红衣女子蹙了蹙眉,好奇地看着非乐,唇齿间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呀?”
非乐精心施法,却没有半点动静。场面有些尴尬,接连试了几次都不见半分变化。
一旁的执挚急了,旋即运气朝屏风出掌。
只见那火势刹那猛涨,红衣女子也瞬间变了脸色,端详了一眼执挚,道:“你不是巫族?!”
执挚尴尬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是好人。这时,突然从楼栏处翻上来一个玄衣男子。
“公主!”
被困住的女子一听是熟悉的声音,立即带了哭腔呼喊:“叱干哥哥,龙琴好怕,叱干哥哥快来救我。”
执挚瞬间傻眼,非乐也是心里一阵胃酸想吐。
叱干谨刚要冲进去,却毫无防备地被执挚点住定穴,他一动不动地朝非乐喊去:“乐儿!快给我解开!”
“现在火势不知为何剧增,将军还是稍安勿躁!”
“你这臭道士!本公主要是死在这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火海中传来一阵怒吼,惊得执挚浑身颤了一下,不由得想起“魑魅”上身的事!
忙道:“公主别介啊,我这不也是在想办法!难不成你要叱干谨为你陪葬啊!”
“你……”
忽地璎珞手链闪现白光,放出一股清泉。
“灭!”
密语之后,凫瓷只感觉忽地从头顶的灼热在脚底的疼痛舒缓,渐渐冰凉,才从惊慌中平静。
红衣女子偷偷瞥了一眼那个施法的“男子”。
龙琴透过微弱了的火焰看清对面是个灏色刘海的男子。
“安琴师!快救我!快救我!安琴师……”
某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半睁了眼看执挚。
执挚立马知晓何意,故作焦虑道:“哎呀公主。真是对不住啊,方才安琴师救凫瓷的时候,灵力已经耗尽,可能还得等些时日才能熄灭你这火焰!”
龙琴一听,大叫救命,泪水刚出眼眶就烘烤干得一滴不剩。
见那龙琴被那大火围绕着追赶的狼狈,真是大快人心,凫瓷本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没说,低头不去看火中的龙琴。
“今日我就替护使小小教训你一下,至于私闯巫族结界之事……”
话说到一半,只见一团烈火席卷而来,把红衣女子煽出的幽火一并吞噬了。
非乐猛地回头一看,一缃色衣衫的男子映入眼帘,眉宇之间夹杂些令人看不清的情绪。
龙玺!
她立即收了法术,转着眼轱辘直望着天花板东看西瞧。
执挚趁龙玺不注意,也随即迅速解开叱干谨的穴道,往一旁看去,装作没事人似的。
“太子殿下,公主她……”
叱干驻刀请罪,话说到一半,只听一焦黑的物体啪嗒坠在地上的声音,脱落出一层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