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天际在漆黑一片中越发阴沉。一个顶着金色头冠的男子反倒轻松地笑了笑。
“本帝已召集其他行珠上了祭珠台。”
龙玺冷冷地扫过一眼。
葵鸳浑身发着金光悬浮在祭珠台的金行珠位置。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龙玺压低了声音道。但玉帝不答,让他眉眼一挑,充满了轻蔑。
“为了帝位你真的是用心良苦啊!”龙玺冷笑一声,又像是自嘲。
原来,不论人族还是神界,帝位皇位都是五界争夺的焦点。五行珠不完成祭珠,终有被偷走的一天。
统领众神的玉帝也万万不会拿自己尊贵的帝位冒险。
扫过四颗行珠的祭珠台,龙玺扯了扯嘴角,讥讽道。
“玉帝可是忘了,水行珠还差那丫头的一滴眼泪……呵……恐怕,就算我想祭珠救苍生,也只怕是爱莫能助了!”
玉帝一听,反倒没有生气,轻描淡写道了一句。
“你可是忘了,方才在火神殿,荆舒的额头朱砂渐渐消退了。”
龙玺大惊失色。
女娲召见那天告诉过他,神女自飞升上神,就被女娲赐予了朱砂。
情爱生,朱砂灭。
神女为挚爱之人的眼泪,便是那水行珠复苏的最后一股力量!
可是,上神早已是断情绝爱,为何……莫不是……
“那酒!”龙玺脱口而出,果不其然,玉帝没再说话。
龙玺只得恨了玉帝一眼,咬牙切齿道:
“这个世上,我不会允许除我之外的人让她流泪!”
玉帝一听仿佛还是十分满意。
“火神啊火神,还是这般自负。要知道,这世间,没有人可以让荆舒落泪……除了你……”
“什么意思?”
龙玺被玉帝这么一迎合,倒是觉得危机四伏。
狠狠瞥玉帝一眼,也不敢轻举妄动。
子陵知日光失控,人间覆灭,赶紧赶去火神殿,见火神殿清冷寡淡,无人守护便觉大事不妙。
大殿内敞开,一女子躺在白白软软的床上熟睡。
“醒醒啊!小乐!”
子陵赶紧上前拍了拍非乐的脸蛋。
非乐睡意朦胧地睁了睁眼,却又打算缓缓闭上。那额间的朱砂越发明丽。
子陵注视着那个半醉半醒的女子,那泛红的脸颊着实让人迷醉。
他不禁想起初识非乐的那个场景。
“自大狂……我跟你没完……敢凶……我……”
非乐带着微微地醉意喃喃自语,神志不清地缓缓从床榻上爬起。
就在离身之际,软软的被子枕头连同床榻一并消失了。
非乐惊得一下子缓过神来。转头一看那白衣男子渐渐聚焦在视线里。
“子陵,你怎么来了?”
子陵皱了皱眉神思,看了看非乐,不答。
看来,玉帝为了帝位,不惜让龙玺看见你与我的种种,激怒他。
子陵捡起地上的酒杯,闻了闻,恍然大悟:蟠桃园酿造的醉神醉仙之酒!
“不好!火神去哪了?”
子陵突然变了脸色。
非乐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努力理着喝醉前的头绪。
“玉帝?”
“什么?”
“玉帝好像来过。”
子陵眉心一深,顿了顿,又问:
“那他们去哪了?”
非乐的头没那么痛了,一下子刺痛某根神经。冲子陵挑逗地抬了抬眉,拍了手大笑起来。
吓得子陵不禁打了个哆嗦,在非乐眼前晃了晃衣袖。
“祭珠台!”
非乐的话一出,令子陵凝住了表情。
“哈哈,你说那龙玺,乖乖上祭珠台对他又没啥损失,人间遭罪,他这下还不是……”
非乐话还没说完,子陵早已出了火神殿。
她赶紧跟了出去。
兴许是受蟠桃园帝酒的影响,她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直直抓住子陵不放。
“子陵,你干嘛那么急?我要回去我的世界了,你别去祭珠台捣乱啊。”
子陵愣了愣,没有转头。
“你……就真的那么想回去?”
“哎呀我说师父啊,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知道啊,我是谁!我是……穿越来的啊!”
说着,非乐一下子低声下来,“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分明感觉子陵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神女殿下。”
子陵一句话又刻意拉开和非乐的距离。
“子陵……”非乐又唤了一声。
公孟又沉默了,忍着胸口的疼痛转头,静静地注视着非乐,欲言又止。
非乐见他面色苍白,却不能发现任何伤痕。
当视线刚落在那隐隐作祟的胸膛,子陵便反拉住非乐的手。
“如果……我和火神只能救一个,你会救我吗?”
非乐一下子被吓懵了,强颜欢笑地甩开子陵的手。
“你瞎说什么啊!我要你们都要好好的!”
“认真点,回答我!”
子陵掐住她的双臂,晃动着她。
非乐一下子收住玩笑模样,不再闪躲子陵的眼神。他的眼里满是急迫和渴盼。
“如果……我的命可以救你们,我宁愿殁灭的是我!”
子陵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落寞。非乐急忙解释道:“你们两个都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之中,如果……要让我看着你们其中任何一人殁灭……我……”
非乐话还没说完,子陵的手就颓然滑落。
他不禁冷笑了一声,神色暗淡,道:
“我明白了。”
非乐听得一头雾水,刚要开口去问,就不见了子陵的身影。
这时,飞灵火急火燎地噗嗤降落。
非乐见了不由得又摇了摇头。
“飞灵啊,你这都飞升上神了,何必还作火鸟这般出场啊!”
“神女啊,我从女娲神殿偷偷前来是想你去救主人啊!”
飞灵一下子行了跪拜大礼,吓得非乐赶紧后退了一步。
“你主人?龙玺?火神殿下?”
非乐一副不可思议地模样,盘算着那火行珠寄主的身份。
飞灵猛地点头,立马窜起身来就幻化火鸟之形,翅膀噗嗤地拉着非乐上了背。
看着那方向便是前往女娲神殿的祭珠台,非乐大致知道飞灵为何那么着急。
刚一到女娲神殿,飞灵变回人形,刚要拉着她前往祭珠台就被非乐扯住停在原地。
“神女姐姐你难道不担心主人吗?我是主人从赤焰中分出的神灵,专门保护神女姐姐,如今神女姐姐这是要对主人见死不救了?!”
非乐一听,噗嗤一笑。
“你放心啊,你主人就是上个祭珠台罢了。”
飞灵这下急了,“神女姐姐难道知道吗?五行珠身为五行之首,一旦上了祭珠台,他的神魄就会消散于五界,所以五界才会有生灵复生的!不仅如此,火行珠也永世不再轮回寻找寄主了!”
“什么?”非乐一下子面色煞白。
不再寻找寄主了……那不是意味着,龙玺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脑海中猛地闪过子陵问她的问题。
他和龙玺……救谁?龙玺上祭珠台会殁灭,那子陵又是为何需要她救?
她来不及多想,趁着神力脱了酒劲,赶紧旋身一转现身祭珠台。
只见一个身着帝服的男人对她浅浅一笑,像是等待她许久。
子陵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我不会让龙玺寄珠的!玉帝,你和王母打的什么算盘?故意告诉我寄珠可以回到我的世界,你们可没有告诉我火神就会魄灭啊!”
岂料玉帝没多辩解,只一挥袖就浮现出人间的种种惨状。
瘟疫横行,妻离子散,魔气笼罩人族大地。
非乐不由得心颤,怒不可遏。
“你……真不愧为帝王!心真狠!”
飞灵大骂道。玉帝也没多理睬,就当是个不理事的小丫头,隔了结界在外。任她如何破解也没用。
飞灵透过透明的结界看见非乐愣在了原地,肩头嗖地抖动一下。
但她听不见后来的对话了。
非乐咬了咬唇,心如刀绞般疼痛。
龙玺清冷的目光射来,无论她如何闪躲都被死死掐住。
“我……我……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
玉帝见非乐语无伦次了,不禁扶额摇头。
“晚了,一切都晚了。祭珠,他殁;不祭,四界殁,他早晚难逃一死!”
“你……”
非乐气得面色发白。
突然响起女娲来,狼狈地冲四周呼喊。
她知道,玉帝所做之事,女娲不可能一无所知。
龙玺肯定是知道要魄殁,才不肯祭珠。
女娲果然出现了。她的眼神从龙玺身上划过。
“亿万年前,火神本就犯了天规,与你相恋,按说本该双双神魄……”
“不必再说,我愿意祭珠。”
龙玺打断女娲的话,立即飞向火行珠的祭珠台。
非乐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只觉眼眶酸涩,觉得额头刺痛一下。
朱砂隐隐发出异样的光芒。惊得飞灵都停止了攻破结界。
女娲愣了下,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近她,无奈地笑了笑。
“舒儿,天下苍生呐!”
话音刚落便卷了飞灵一起,消失不见了。
非乐深吸一口气,回头瞥了一眼那人间的场景。
一个个狰狞的面目和撕心裂肺的嚎叫如同魔音一般扰乱着她的心绪。
子陵看着非乐痛苦的样子,深深地攥着手心。
“玉帝。”
子陵上前直视玉帝,没再多说话。
只见玉帝会意地吞了口唾沫,挥袖又带走了公孟子陵。
“玉帝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三个条件?”
子陵清冷道,不起一丝波澜。
玉帝默了一下,道了句:“你的心已经长出来了,只要本帝联合众神帮你封印,也不是没有……”
“不需要了!”子陵打断玉帝的话,沉默了许久。
“第三个条件……”
祭珠台。
非乐艰难地挪着步子,眼眶酸涩。
“对不起……对不起……”
千言万语化到嘴边,终究只有那苍白的一句。
龙玺趁势背过去,望了望黑漆漆的天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到那曾经隐去过的朱砂,便是没有遗憾了。
丫头,你爱上我了。
非乐的心疼得厉害,前所未有的痛感。
额前的朱砂又闪现,光芒伴着情绪忽暗忽明。
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冲破非乐的胸膛,撕心裂肺的疼逼得她眼眶湿润。
“丫头,你怎么了?”
龙玺感觉异样,立即转身。见非乐眼眶红红,面色苍白。
他的心猛地惊了一下。却任由着金行珠的祭珠台力量托起自己的躯体,轻盈地悬浮。
非乐见势不妙,挥袖踩云而去,一股脑地抱住那个皱眉的男人。
“自大狂,我不要你死!不可以!”
“丫头,”龙玺压着嗓子道。
他轻轻抚摸着非乐柔顺的发丝,强颜欢笑。
“为苍生的,该是我!我们去找玉帝求情好不好,好不好……”
非乐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拉扯龙玺出去。可怎么也拉不动了。
她疑惑地回头看他,只见他宠溺地笑了笑,发间的手自然得划到非乐的脸颊。
“傻丫头,没用的。”
龙玺的眼里分明没有无奈,更多的是不舍和眷恋。
“丫头,此生再不为苍生,只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