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月色穿过窗棂洒落在屋内的地面上。
柳念禾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虽说她明知道江临渊是狐妖,那副好看的面容也是化形而来的,可她仍是忘不了。
柳念禾觉得她就是一俗人,上一世喜欢好看的小哥哥,这一世喜欢好看的小郎君。
好看的她的都喜欢。但因这江临渊举止温柔,就连笑都是那么的润人心尖儿,似春风拂面,也似冬日暖阳。
一举一动都是她的理想型!她就忍不住更喜欢了。
特别是当她脑中想到江临渊的温和笑容时,柳念禾就觉得心尖儿在颤,嘴角的笑容就自然流露出来。
她现在觉得,一见钟情这个词不是没有依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柳念禾现在就妥妥的验证了这个词语的正确性,准确性。
“柳念禾!你给我清醒点儿,你那儿是喜欢江临渊?你这明摆着是贪恋江临渊的美貌,别想着在心里给自己找一顶高尚的帽子戴上。”
系统的话冷不丁防的响起,生生的浇灭了柳念禾心中那团早已有了苗头的情火:“你就是俗,你喜欢的就只有江临渊的姿色,说白了,你这人就是个好色胚子,你现在就应该去洗把脸,去照照镜子,好好去理一理你的那些荒唐思绪!”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柳念禾听得心中不舒服,难免有些生气,“我怎么就成了好色胚子了?李清远的那张脸不俊吗?不仙吗?我若是好色胚子,那我为什么没能喜欢上他?”
“说的当真是冠冕堂皇,狗屁不通!”系统的话重重的响起在她的耳边,“江临渊那温润尔雅的气度确实讨你所喜,但若是换个两百斤的胖子有这气度,你会喜欢?”
系统这话说得柳念禾哑然,一时不知道拿什么反驳。
只听系统又缓缓说道:“柳念禾,你不过是因为江临渊那张脸讨你所喜,可你却自我欺骗,说是江临渊这人的不凡气度,这人的温润性格,总而言之,你就是潜意识里欺骗自己说你喜欢上江临渊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与他的容颜无关!”
话到了后面,语气逐渐加重,似是晴天霹雳,猛的砸在了柳念禾的心头上。
虽然柳念禾很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系统这话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那颗躁动而又夹着些许火焰的心逐渐的,在系统的话语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的乖乖啊,”见柳念禾冷静了下来,系统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些,跟哄小孩儿一样的悄声细语,似那雨后的空气般软绵丝润:“我也不是真说你是好色胚子,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你清醒些,我又怎么会舍得说我的乖乖了?”
系统的话说的一套一套的,缓缓道来:“柳吟啊,你莫要自己骗了自己,莫要被一叶障目,看不透本质。”
后面长达一个多时辰,系统都在竭力帮柳念禾能更加清楚的认清她自己,重新去整理她的那些错误思绪。
随着柳念禾逐渐陷入沉思,系统的声音也慢慢弱了下来,话语也渐渐没了,留下柳念禾平躺在床榻上,望着床的顶板睁着双眸,安静的思考系统说的那些话。
不知是过了多久,柳念禾才从那千万条交错缠绕的思绪中走了出来,依稀听见了些瑟瑟的声响。
似是屋外的某棵树被风吹了吹,枝条在风中扑了扑。
“系统,”她的语气平静,“你说的对,确实,我不喜欢江临渊。”
系统没有回话,静听柳念禾细说:“江临渊的那股子温柔劲确实讨我喜欢,他的那副面容我也喜欢,可这种喜欢是无关情爱的,仅仅只是单纯的欣赏罢了。”
“这才对嘛,我的乖乖。”系统声音温和,“情爱一事,说不尽,讲不透,如那飘渺的天上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听得这话,柳念禾蓦然间觉得自己的这颗心通透了不少,情爱情爱,这一事离她尚且遥远,还是为了最初的那个仙侠梦,多费心费心吧。
她闭上眸,原以为自己会心中清净,可刹那之间,思绪就又回到了江临渊那儿,那张带着笑的容颜像是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一样。
不过这次,柳念禾倒是平静得很,思绪也并未往情爱方向去延申,蓦然间,她嘴角轻扬,浅笑片刻:“系统,你能给我讲讲温临渊这人么?”
半响后,系统的声音响起:“好。”
后半夜,柳念禾从系统的口中了解到了江临渊的过往事迹。
四十年前,有一狐妖名为杨枫华,为平安生下腹中胎儿杀害过临江一带的百姓,也就是仙门顾家的地界。
于是顾家家主亲自出手铲除此妖。
杨枫华可不是一般山精野怪,乃是千绝峰的雪狐,其一身修为强大,若是仅凭顾明基一人那是绝不可能的,可当时杨枫华有了身孕,一身灵力不可随意调动。
也正是因此,杨枫华落败,后来更是被顾家布阵设计所杀,可仍是这般,杨枫华还是逃出升天,临死的时候将全身灵力灌注在腹中胎儿身上。
约莫两月有余,山中有一婴儿啼哭,其音如雷,肤色白皙,面色娇柔。
后来,临江的一位中年人在山中砍柴时遇见了这胎儿,而在这胎儿的旁白,是一只血染全身的雪狐。
这位中年人也没多想,只是将这孩子收养下来,跟他们姓,还跟邻家一起商量为这孩子取了个名——临渊。
江临渊未曾修行,可这雪狐一族似是得了老天爷的怜爱一般,让其容颜天生就是绝伦,又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的?
他青年之时,就有不少人误以为他是女子,只因他生如琼枝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别说让这临江的少年郎们,就连临江的少女们都对他的这张脸生了情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江临渊生得一副美丽的容貌,这就是他的罪,自他出生起,这罪就如同镣铐般锁在了他的心间。
自至那些仙门世家看上了他,也就是顾家的子弟们瞧上了他。
江临渊虽然知道自己与旁人有所不同,可当他被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仙门子弟用缚妖索所捆住时,也才知道自己是只妖,他一直所憎恶的妖,他原来不是人。
自古那家少女不怀春?可未涉人世的少年也是会对爱情有着懵懂的憧憬。
可那些有着龙阳之好的顾家仙门子弟,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将他当作是商品,当作是一个肆意发泄的口子,肆意的折磨他,侮辱他。
若这世间能够好好待他,他又怎会杀害紫竹镇的这些百姓了?
江临渊后面的经历,柳念禾听不下去了,她只觉得心中很疼,似是被什么利爪狠狠的刺了进去。
她心疼江临渊。
“系统,”柳念禾有些担忧起他了,“你说,大长老他会杀死温临渊吗?”
“会。”系统的声音非常的果断。
“可我不想他死,”她觉得江临渊不应该死,死的应该是那些罪魁祸首,“系统,他不应该死的。”
柳念禾觉得自己这话没有说服力,又补充道:“今晚你也看见了,他在喂食那些流浪的猫狗,他的良知未泯。”
她蓦的又想到了顾千石被追杀这事:“以江临渊如今的修为,若是在这紫竹镇大开杀戒,就算是一百个顾千石也藏不住,是决计会死的。”
柳念禾这话刚落下,系统就反驳道:“可你也要知道,顾千石也是个纯朴少年,他为人正派,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是做了诸般好事。”
确实,这场事件中,顾千石是无辜的,本是他父亲青年时犯下的过错,伤了江临渊。
可如今,顾千石这么个无辜的少年郎也被卷入了这场纷争漩涡中,其因却是因为他的父亲做错了事,他来承担。
江临渊不该死,顾千石也没有罪,可他们却不能和平的同处一世,柳念禾只觉心中更是憎恨那些始作俑者,她真的是恨死那些人了。
“若是亲眼看着江临渊死去,我心里过不去。”她声音决绝,猛的掀开被褥,从床榻上起身。
“那你也不能现在就去找李清远,明日清晨等他起床再说也不迟。”系统急着劝道。
柳念禾恍若未闻,整理好衣衫后,就匆忙走到了李清远的屋外,她没有开门,也没有在外呼喊,只是等着,站在门外,安安静静的候着。
夜色渐浓,也不知现在是几时,只怕现在已经到了寅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