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禾应势杀去,眼中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气势更加汹涌。
刹那之间,柳念禾的灵力与顾朗平的灵力猛烈的冲撞在了一起,这里顿时灵光大盛。
不远处的千鸟崖的百鸟感受到这股猛烈的杀意,忽然之间啼鸣声不断,连绵不绝。
当空中的这两人退开之时,落于柯平生眼里是面色微青的柳念禾,嘴角溢出了血液,而那顾朗平面色微紧,但却没有大碍。
柳念禾死咬下唇,掌心黑色的灵光再次汇聚,可那顾朗平就已经趁势杀来。
电光火石之间,‘倏’的一声轻响,一支莹白的箭射杀而来,将顾朗平击退,‘砰’的一声巨响,这箭刺进了前面的巨石上。
柳念禾再眨眼时,眼前就被一个身穿素青色深衣的男子挡住了视线。
而在这男子的手中所握着的,是一把泛着白光了弓箭,在其脚下,是一柄剑,御剑而立于空中。
剑名同尘,而这男子也正是李清远。
李清远转过头往身后看来,入眼就是面色微微有些惨白的柳念禾,他嘴皮似是抬了抬,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仅是在柳念禾的嘴角血迹处停了片刻,便又回头看向前面的顾朗平。
“原来是李宗师,”顾郎平语气有些凌厉,“你这太清宫的弟子在外没有规矩,成何体统?”
李清远没有回应,静待顾郎平讲完:“这黄毛丫头,无端污蔑于我的名誉,李宗师你贵为一代宗师,想来应该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听完这些,李清远方才说话,不过却不是对顾朗平讲,而是看向柳念禾,问:“你可有污蔑过顾宗主的名誉?”
“若是讲出事实便算是污蔑,那就算是我污蔑,大长老你待如何?”柳念禾语气铿锵有力,目光坦荡,直视李清远的眸眼。
"李清远你可是听到了,冥顽不灵,死性不改,若不好好惩戒一番,日后定是要成一个祸害!"顾郎平气势汹汹的抢过话。
“大长老,”柯平生担忧的看了眼柳念禾,便上前走向李清远,“柳师妹并不是莽撞之人,弟子恳请大长老细查此事。”
“查什么查?”顾朗平朝柯平生吼道,又看向温净义,“温净义,你是踏仙宗的人,刚才那番经过你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你说,我讲的可有不对之处?”
温净义讪讪的笑,不知作何回答。
顾朗平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柳念禾,他若不是忌惮眼前的李清远,这柳念禾早已被他狠狠的惩戒一番,又岂会跟这李清远讲这么多道理?
“这死胖子确实是我骂的,大长老有什么罚直说便是。”柳念禾眉眼一横,脸上的倔意更甚。
众人都望向李清远,但柳念禾却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她单手捏剑诀,和光置于脚下:“没什么事儿弟子先告退了。”
眼看柳念禾要离去,顾郎平之直接上前欲要拦住她,可却被李清远的灵力给震退了几步。
“顾宗主,”李清远声音冷清,又有几分命令的意味儿含在其中:“柳念禾是我太清宫的弟子,我自会训诫一番,就不劳顾宗主费心了。"
“李清远,你!”顾朗平怒目而斥,身上灵力弥散开来。
可李清远却是握紧手中弓箭‘七杀’,一股灼热的杀意便已从弓箭‘七杀’弥漫出来,比之柳念禾的杀意更为甚之,让人胆寒。
“好,好的很!”顾朗平只好退开,但脸上的怒气却已经非常浓郁。
待顾郎平离去,李清远方才转过身去,可入眼的却是空凉的道路和树木,那柳念禾早已不见了。
通天楼的拙房,是柳念禾的房间。
天色昏暗,夜幕讲临,别的屋子烛火飘飘,而她的房间冷冷清清,仅有几抹月光洒落进来。
这五年来,她静心养神,话说这说话的功夫也应该养到位了,平日里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是稳重冷静的去应对的。
她在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心中可都是成熟稳重的大师姐形象。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见李清远,她心间总是会无端冒起几簇火苗,重重的去撞击她的心扉。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拙房的门阑被轻轻的推开了。
“柳吟?”薛兰轻声唤道。
“在了,薛长老。”柳念禾赶忙从床榻上起身,在她的之间处黑色灵力浮现,化为火焰飞到空中去将屋内的烛火点燃了。
“伤势如何了?”薛长老走到柳念禾近前。
“无碍,让薛长老担心了。”柳念禾回应道。
薛兰自然是不信的,她握住柳念禾的手腕,寻其灵脉,确实是平稳的,方才放下心来。
柳念禾刚刚与顾郎平一战,确实是受了些伤,但这些伤对柳念禾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伤,只是因为顾朗平灵力太过深厚,柳念禾与顾朗平厮杀时,被这股灵力扰乱了气息。
柳念禾回到拙房内时,就已经打坐调养许久,身子已恢复大半了。
“这顾宗主修为深厚,你能与他交手,也是能侧面反映你的实力了。”
一听到顾宗主这三个字,柳念禾就觉得心中恶心,冠冕堂皇的家伙,有资格配得上‘宗主’二字?
“修仙一途,极其看重仙资,若是资质平庸,便是修上几年也如淤泥般上不了台面。”柳念禾语气平静,听不出有半根刺儿含在其中。
薛兰浅笑片刻,她听得出柳念禾这话骂的是顾朗平庸资上不了台,只觉得好笑。
“薛长老,大长老可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柳念禾问。
刚刚辱骂顾朗平一事,柳念禾认为李清远自然是要给她些惩戒的,不过是这些话通过谁带给她。在她看来,李清远是不会亲自再来一趟训斥她。
不过柳念禾却并不担心,五年之前,她不过修行几月,都能撑过铁木林三日,更何况如今?
柳念禾倒是想听听李清远这次想要惩戒她些什么。
“师哥并未让我给你带话。”薛兰说。
柳念禾眉头一皱,不可思议的看向薛兰,只听薛兰继续说道:“五年前便已经问过你为何要救下那狐妖,又为何厌恶顾家。”
薛兰顿了顿,才道:“今日你才第一次见顾宗主,从你说的那些话看来,柳吟,你是知道这顾朗平的过往?”
说到后面,薛兰甚至都不称呼顾朗平为顾宗主,直接讲其姓名。
柳念禾阖嘴不言,别过头去,看上去并不想多说什么。
柳念禾的确是什么都不想说。当年狐妖温临渊一事,她是想过跟李清远解释一番的,她甚至想要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事情清清楚楚的告诉李清远。
可李清远是怎么回答的?‘若还不去,逐出山门’这八个字跟梦魇一样日日夜夜缠绕在她的心神中。
事情已然发生,再说又有什么意义了?
“柳吟,”薛兰的手中蓦然之间就已经出现了一把灵剑,“这手中有剑与手中无剑的区别想来你是知道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而这些事情也是一样,你说了跟你不说,所造成的结果也会是不一样的。”
“以前我问过你关于顾家做了什么事让你厌恶,你不说,如今我也就不问了,你若是想说,可以来告诉我。”
薛兰轻声细语的说,留下了瓶汉白玉铸成的小瓶子放在柳念禾的手:“这是养神丹,这几日好好修养,两日后就是仙武大会了,养精蓄锐,争得个好名词。”
这是薛兰最后说的话,在她走后,柳念禾思考了许久。
手中无剑和手中有剑的道理柳念禾自然是明白的,可顾朗平做的那些丑陋事,她讲了,李清远真的会信吗?就算李清远信她的话了,可李清远又能如何了?
柳念禾不愿去细想,服下一枚薛兰给她的养身丹,就出了拙房,往李清远的屋子走去。
李清远住的是浊房,柳念禾站在外面迟迟不肯进去。
直到柯平生见到了柳念禾站在门外,上前问了句:“柳师妹,你是要找大长老吗?”
柳念禾轻‘嗯’了声,并在心里给柯平生翻了个白眼,这才无奈敲了敲门:“大长老,弟子柳念禾有事要问。”
说了这话,柳念禾才推开门,而李清远正端庄的坐在圆桌旁,背脊直挺,手掌规矩的放在桌上,目光也朝她落下。
“何事?”
不知是不是柳念禾的错觉,她觉得李清远的声音比之以前,听起来温和了些。
柳念禾关上了门,方才恭敬的说道:“弟子有错,前来领罚。”
柳念禾咬字清晰,但这话语中的不情愿可是连门外的柯平生都听得出来。
“你那儿错了?”
李清远这话一说出口,整个屋子直接就安静了下来。
“你知错了?”
李清远换了个方式问,可他眼前的柳念禾依旧是看向别处,不说话。
“既然无错,又何来惩罚?”
柳念禾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觉得心中憋屈极了,闷着的话语才上心头,却蓦然又落下眉头。
柳念禾感受着口中逐渐弥漫的腥味。她下唇咬的太狠,直接咬破了嘴角,鲜血在口中滚动。
“今日在彩云街上,我瞧见了一家糕点铺,”李清远忽然扯到这儿去,似是没看见柳念禾逐渐紧绷的脸色一般,自顾自的又说道,“那家的桂花糕闻着挺香,我瞧了眼,看着挺不错的。”
这是柳念禾第一次听李清远讲这么多话。
柳念禾心中微微有些错愕,蓦的想起了这五年来在太清宫,她与李清远的话语不过是一道尊敬的称呼。
而在太清宫的那些日子,一年里柳念禾能与李清远见上两三面都算是巧合了。
李清远整日待在玄峰修行,柳念禾心中又拧着股气,日夜待在自己的临华居潜心修行。这样以来他们俩一年里见不上一面,这都算不上是奇怪。
“先回去吧,好好修养。”
李清远拂了拂手,衣袂轻飘,将柳念禾的思绪拉了回来。
柳念禾回过神来,面色渐渐缓和。她双手举于额前,低首行礼道:“是,弟子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