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禾双手背负与身后，漫步在这清心坞内。

这李家的子弟见了她无不称呼她一声柳宗师，叫得她心中着实有些舒畅。

可她还没惬意多久，耳边就响起了好久都未曾出现的系统声音：“乖乖，你可别得意忘了形，人家尊称你一声柳宗师，又不是因为你的实力，你细细想想，是何时有人这般称呼于你的？”

系统这么一说，柳念禾方才醒悟过来。

第一次被人称呼柳宗师时，是因为她救下了一位百姓。

当时她在临江赎罪，为救下那些逃落在外的顾家子弟，那时又正逢妖族来袭，百姓苦不堪言。

她在临江的那些日子，也救下过不少的百姓。

她依稀记得，最初被她救下的那些百姓都是称呼她为柳仙君的，可后来渐渐的，这临江的人都知道了她的那些英勇事迹。

那些百姓传，临江有那么一人，行万步，救万人，此人修为高深，为人清正，虽为女子，但其风姿绝不输男子，更是甚之。

这人师出太清宫七杀仙尊李清然，乃是一等一的仙苗，如今已经长成，除妖降魔，行于天下。

于是不知是何人先说，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称呼她一声柳宗师。

柳念禾现在细细想来，这宗师之名还真是有些受之有愧，毕竟她的实力还是有些不足。

那日温净义仅是一只手就将她打的毫无反手之力，更是逼得她服下了枚毒药。

至今她都是不知道温净义逼得她所服用的为何毒药，竟然能控制她的身体，还能压制住她的灵力。

她也未曾去问过李宗主李平秋。

因为在她看来，温净义有这等实力，想来让她服下的毒药绝也不是什么等闲之物，这李平秋应是解不了的。

她若是说了，反而会引得李平秋一些不必要的忧虑。

“我的修为还是不够强啊。”

柳念禾望着青天，叹息道。

如果她能再强一些，就能直接擒住温净义，救出她的师尊了。

“很强了，乖乖。”

系统安慰道：“你可是有着两世的灵魂之力，若是论其仙资，我妥妥的告诉你，你绝对是这修仙界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虽说系统说得如此，但柳念禾还是觉得自己太弱了。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桥上，看着那些李家的子弟从她身侧经过，唤了她一声：“柳宗师。”

柳念禾听了颔首应了下，就将双手搭在桥栏上，看着远方。

她真觉得这声柳宗师受之有愧。

“乖乖，你可别多想了。”系统的话再次响起在了柳念禾的脑海之中，“你要知道，你才修仙六年，都赶得上别人几十年了。”

说罢，系统觉得它说的不够深刻，于是举例道：“你瞧那李平秋，贵为一家之主，那修为比起你来，那差的可不止毫厘，怕是有千里。”

柳念禾听了摆了摆手，说道：“得了吧，那儿有你这么夸人的？只拣差的夸，不拣好的比。”

她这话一说完，就又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太尊重李平秋，于是连忙改口道：“当我没说。”

可已经晚了，系统的笑声盘踞在柳念禾的耳边，说道：“乖乖，你不还一样？”

柳念禾被系统挑破了皮，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是跟着系统一起笑。

过了会儿，又听系统说道：“乖乖，咱们不是圣人，总是会犯点错，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这人啊，最让我欣赏的一点，便是那句古话所讲的。”

它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故意吊着柳念禾的胃口。

柳念禾也很配合它，问道：“那句？”

这才引出系统未完的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确实是句好话。”柳念禾赞叹，又接着说道，“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

说到这儿，柳念禾眼前一亮，脑中有了些小心思，掐着嗓子道：“系统啊，你说我们都一起生活这么久了，你就不能透透低，行个方便吗？”

系统可是个鬼灵精，柳念禾这三言两语间的鬼心思，它可是摸的一清二楚的。

“乖乖，怎的？都学会来给我下套了？”它说道。

“这那儿敢啊？”柳念禾轻笑，“不过是敬仰你呗。”

柳念禾继续说道：＂你可是这个世界的bug，乃是天地意义上的百科全书，通晓古今，更是明悟世间万般法，我那儿来的熊心豹子胆敢给你下套啊？＂

系统听得舒服，只听柳念禾悠悠然说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了？不过是想让你教我点仙术罢了。”

任由柳念禾说的再这么舌灿莲花，系统也还是回道：＂不行。＂

它这话语果断，更是直接，瞬间就将柳念禾的耐心尽数击碎。

仅一晌之间，柳念禾的胸腔就猛的涌上了几丝烦闷之意，也不再轻声细语了，直接道：“问你事儿，你说不能说，会影响这世间发展轨迹，现在让你教我点仙法，怎么还不行？”

“因为教你仙法也会影响这世间发展轨迹。”系统认真的说道。

这话入了柳念禾的耳，差点就让她炸开了。

“怎么？我这么个小人物还能左右这天下的局势不成？”她的话语含着薄怒，一点儿都不带隐藏的。

“你怎么能这么看不起你自己？我不允许！”系统的话语也是含了些薄怒，但比之柳念禾的还多了些，也更激烈了些。

可系统这么跳脱，突然间说出了这么句与它过往截然相反的话语，倒是显得有趣了些。

系统这话说的可可爱爱的，一点儿也不像它，倒像是个小女孩儿插着腰，嘟着嘴反驳道。

柳念禾听了之后，她胸腔中的那些烦闷的躁乱直接就化为了一股欢愉，爬到了脸颊上。

“系统你这画风变得也太触不及防了吧？”

柳念禾嘴角上扬，眉眼缓缓舒展，笑的开心。

“这还不是受了李扶烨的启发，李扶烨这丫头的性子不就这样吗？上一秒哭着脸，下一秒咧嘴笑，可比我跳脱多了。”系统回应道。

柳念禾听了它这话，脑中还真浮现了她说教李扶烨御剑的那日，这李扶烨真的是，翻脸跟翻书一样，顷刻之间，就已经是两种神态了。

柳念禾又笑了笑，直到她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耳边才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也不是不能教你仙法，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柳念禾问道。

“只能使用一次。”系统回道。

柳念禾听了面露难色。

这若是只能用一次的话，那学了跟没学有什么区别？

只听系统又解释道：“不仅只能用一次，我也只能教你用一道仙法。”

柳念禾听了直接臊着个眉，耷着个眼。

“乖乖，能有就不错了，你勉为其难的将就下吧。”系统卖苦道，“你以为我容易啊，我偷偷教你仙法，若是被这天地察觉了，我可是要瞬间被清除掉的，我可是会消失的。”

“你会消失？”柳念禾面色骤变，慎重了起来，“那我不学了。”

仙法虽好，但好不过系统。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系统听得柳念禾这话，它还是很欣慰的。

“没事儿的乖乖，偷偷干一次不会被发现的。”它语气温和，“只是以后咱们得小心了，从今往后，你若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得到些什么，都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它话还未说完，柳念禾就插嘴问道：“比如让我爱上李清然？”

“对啊，乖乖，这就是代价。”

系统说这话的时候似是含了些笑意，说的轻松，打趣着柳念禾，可听得柳念禾又臊眉耷眼的。

“不过我可以陪你解闷啊，我还是有些用的，我可以给你普及一些文化常识还是可以的，还可以教你做出好吃的饭菜，更是可以教你洞察人心，而且啊，你有我这么个聪慧的系统，你行于这天地间，我是决计不会让你上当受骗的。”

系统的这些话语融入了空气之中，被柳念禾吸入肺腑之中，紧接着这些话语化为了一股股暖流，没入她的血液之中，一路循环流至身体各处。

心中暖洋流动，柳念禾蓦的想起了上一世孤苦无依的自己。

这一世，无论自己是贫穷，还是身处绝境，是伤心，还是悲痛，总是有系统陪伴在她的身边的。

现在细细想来，这系统才是她的唯一啊，系统对她是不离不弃，一直都伴在她的身边，陪她度过无数个日夜。

系统就是它此生最大的幸运，她又怎能总是想着从系统身上获取些什么了？

想通此处，她的心蓦的就愈发暖暖的，更是下定决心，日后她绝不能让系统犯难，也不能再去问系统关于她师尊的那些事了。

她的师尊，她自己去寻。

她的系统，她也要守着。

她嘴角缓缓上扬，笑容渐渐肆意，紧接着，系统在她耳边继续说道：“我的乖乖日后可是要嫁人的，我虽说不能直接帮你寻得那意中人，但也还是能间接帮你看清你心中的那个意中人。”

系统谈起‘意中人’这三字时，柳念禾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便是她的师尊，李清远。

可仅是片刻间，她瞳孔蓦的一张，眼里有些慌乱，连忙着轻晃着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她怎可觊觎自己的师尊？

师尊待她极好，虽说这人吧，嘴有些犟，一天到晚都绷着个脸，可他的行为却是实实在在，真心实意的。

过往岁月，尽数浮现。

仙武大会那段日子，李清远受着重伤，却依旧来寻得她，带她回家。

后来在回到太清宫时，更是在顾家宗主顾朗平前护住了她。

师尊的这些行为都是看得见的，他自然是在乎她的，也是打心底里认她为弟子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她又怎可心生妄念？

可她越是想要将这些思绪斩断，反而就越来越多，像是置身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越是想要游出海面，就越是会陷得更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剪不断，理还乱。

直至系统轻笑着问道：“乖乖可是喜欢你的师尊？”

柳念禾连忙反驳：“怎么会？”

她又觉得这话说的没有半分信服力：“他可是我师尊，师尊是用来敬重的，用来孝顺的——”

她话还未说完，系统就打断道：“可师尊也是可以用来疼爱的啊。”

系统这话像是一块巨石，从万丈高空砸落进了柳念禾的心海之中，霎时之间就掀起了汹涌的波浪。

她的心，再也平不下来了。

“乖乖啊，你想想你的师尊，整日里都是一张冷漠寡淡的面容，眉宇之间尽是冷清，这种人我知道，我了解，就是缺乏关爱，疼爱。”系统跟个情感大师一样，很有道理的在柳念禾的耳边说道，“你这师尊一天绷着个脸，你觉得他不累吗？他累啊！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他习惯了，若是没有一个足够炙热，足够专一的人去不知疲劳，坚持恒定的人去撬开他的心扉，他是不会改变的。”

说到这儿，柳念禾的思绪居然跟着系统的话走了。

只听系统继续说道：“你想想，你刚来太清宫拜师那最初的一月，你每日想尽法子去接近李清远，哄他开心，效果不也有吗？你师尊他对你笑过！”

说到后面，系统还特意加重了语气，道：“注意！我的乖乖，你见过李清远几时对别人笑过？”

柳念禾听了回忆过往，还真如系统所说，在她的记忆里，李清远还真的从未对别人笑过。

她点了点头，又听系统说道：“你别看李清然这人面色严厉肃穆，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还在你修为浅薄时罚你去铁木林，可人家在暗地里可是一直在关心你了。”

系统这话说，柳念禾就有些疑惑了。

什么叫在暗地里关心她？

只听系统继续解释道：“你第一次去铁木林时，受伤惨重至昏厥过去，你以为是谁将你带回屋里的？是李清远在铁木林的暗处一直看着你，是他将你抱回了屋里去！”

“还有！薛兰薛长老给你的蕴灵丹，养灵丹，你以为是谁的？是你师尊李清远硬是死着个脸，不自己去给你，非要托他师妹薛兰来给你。”

说到这儿，系统的语气逐渐激昂。

柳念禾眼里渐渐涌现出错愕之色，可慢慢的，那些错愕之色尽数化为了感动，在她的眸里，闪过几丝泪花。

这些事情是小事，系统说了并不会有所影响。因为它觉得李清远于柳念禾而言是个难得一遇的良人，所以它才一股劲儿说了这么多。

“还有啊，你那柄‘和光’剑，想来你应该猜测到这剑是李清然托薛兰给你的吧？可你又怎么知道，这剑上可是封印了他的一道用心头血凝聚的灵体，只为能在他不在你身边时，护你周全！那日温净义逼迫你服下的那枚丹药可是至毒之药控仙丹，这等丹药可是能控仙的，何况是你这么个修士？”

“在那枚丹药入你体的瞬间，封印在‘和光’剑上的李清然的那道灵体就已经没入你的身体处，在暗中化解这毒药的毒性了。”

“乖乖，你自己感受下，当日这枚控仙丹入体时，带给你的那种类似于枷锁的感觉，现在还有几分？”

柳念禾阖上眼，一滴泪珠便划过了脸颊。

她听系统的话，去静心感受自身的变化。

足足感受了十几息，她方才感受到血肉深处的那丝奇特的灵力，可转瞬间，那道灵力便散开了。

可这道灵力，却是跟她师尊李清远的灵力出自同源。

系统的话说的是真的！

一时之间，她心间五味陈杂，但脸上是带着笑的。

“李清远这人是热的，不过这热却是被冰封住了，但他是个不错的归宿，你若是喜欢，大胆去追便是。”

可它那里知道，它的这句话直接刺激到了柳念禾的某根牛角筋，她连忙制止道：“喜欢什么喜欢？系统你可别乱说啊，我警告你。”

她说这话时眼里是含着泪的，嘴角更是扬起，又道：“师尊待我的好我都是会记住的，日后我也会待我的师尊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温柔，眉眼缓缓舒展开来，溢满了欢愉。

后面系统又百般劝说，在它看来，柳念禾决计是对李清远有所喜欢的，她不过是碍于师徒的身份，不敢挑明罢了。

系统说了半天，这柳念禾就是纹丝不动，她还硬说自己从未对李清远动过半分男女之情，只有师徒情谊。

说到最后，系统索性就不劝说了，在它看来，这柳念禾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