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禾后面也没有再问顾千石其它问题了。

顾千石现在伤势较重，需要静养，不宜多说。

李清然和李平秋先行走出了屋内。当柳念禾走到门槛处时，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白狐的那双黑眸始终盘绕在她的心间，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她回眸时，恰巧撞上了那只白狐的目光。

四目相对，她想到了江临渊。

江临渊是只狐妖，也不知他现在过的如何了。

她仅是与这白狐对视了一息的时间，心里就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柳姑娘，这只白狐好像很喜欢你。”顾千石见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这只白狐，于是说道。

柳念禾回道：“或许吧。”

顾千石侧过眸去，看向蜷缩在他鬓边的白狐，继续说道：“这只白狐看你的时候，眼神是温和的。”

这一点儿柳念禾是注意到了的，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了？

顾千石见柳念禾微皱着眉头，轻笑道：“我刚救下这只白狐的时候，它还咬了我一口。”

说到这儿，他话语里还含了几分埋怨的意味儿，说道：“我这一路被追杀至此，这白狐可都没给我个好眼神看。”

柳念禾闻言也笑了笑，这顾千石确实还挺不讨这白狐喜欢的。

“顾公子，冒昧的问一句。”柳念禾声音轻和。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

既然与临江顾家相邻的靖安苍穹派都被灭门了，这临江的顾家怕也是不好过吧。

“顾家现在．．”柳念禾顿了半响，也没想出何时的话语，接着道，“还好吧？”

“还行。”

柳念禾话语刚落，顾千石就回答上了。

他继续说道：“苍穹派覆灭，靖安妖魔横行，我顾家也是无能为力。”

他说的很是释然，继续道：“后来那些妖魔杀进临江了，顾家也就没了。”

他只说了个结果，但听来却是很是悲惨的。

也不知他遭遇了什么。

柳念禾只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些。

她仓促的与顾千石告了别，走出了屋外。

顾千石的伤被她给拔了出来，她本就有些忏愧，自然也不忍再看人家的伤疤了。

她一路往外走都是垂着眸的。

在她的脑海之中，系统说道：“苍穹派被灭的第二日，顾家就是第二个目标，顾家家主顾朗平弃战先逃，他儿子顾千石率领顾家子弟拼命奋战，这本是一场死局，但幸运的是，上神派的宗主齐上元连夜赶至苍穹派想要查探黑手，中途要经过与苍穹派相邻的临近顾家，以一己之力护住顾家不灭。”

“可这算是这样，顾家的子弟尽数凋零，已经是枯枝败叶了。”

“顾家现在的情况，比之往昔更惨，说是没了也不为过。”

系统的三言两语间，柳念禾就已经走到了屋外的院里。

她这一路走的都心不在焉的，还是垂着眸着，都不知前面有人。

当她的眼里出现一双靴子时，她的耳边也恰好响起了道声音：“师叔。”

她这才抬起眸来，与李清然垂眸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他们两人的距离怕是再近一点点，就要碰上了。

这也是柳念禾与李清然相隔最近的一次。

李清然眉眼疏朗，嘴角含着笑，面容温润，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是柳念禾喜欢的男子类型。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但却很平缓，可又很暖洋洋的。

昨日的那些羞赧，激动，兴奋，渴望都已经淡了许多。

她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或许是因为她天生就不是一个专一深情的人，不会让今日的喜欢留到昨日。

又或许是因为她所喜欢的那种温润柔情的男子类型，仅仅只是她的渴求和幻想罢了，并不是她此生挚爱了？

再看向李清然的面容时，她的脑海里会忍不住浮现出一个人。

这个人是她的师尊，是太清宫的大长老，是修行界的李宗师。

初见李清然时，她就觉得这人的面容与她的师尊很是相似，可接触久了，她就知道李清然也仅仅只是与她的师尊长的相似罢了。

两人的为人处事，两人的性格，两人说话和行为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说这两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都不为过。

可是，为什么，她在看向李清然时候，心里会忍不住的想到她的师尊了？

思绪停在了这里，李清然的声音再次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师叔，怎么了？”

李清然语气柔和，又说道：“可是还在担忧李宗师？”

柳念禾‘嗯’了一声，然后默默的退了一两步，与李清然隔开些距离。

李清然自然是察觉到了柳念禾的这些行为，可他面色如常，恍若未闻。

只是他问道：“师叔，李宗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念禾心里有些疑惑，不知他为什么说这么句话，于是直言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他笑了笑，道：“师叔是个极好的人，所以想知道能让师叔牵挂于心的李宗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后面的那句话，柳念禾仅是听进了耳里，但他前面那句‘师叔是个极好的人’却是进了柳念禾的心底。

柳念禾眼帘微微压低，一时有些恍然。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人说，她是一个极好的人。

她觉得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很好，很暖，让她甚是心安，更是难得。

“我的师尊是”她回道，可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她想要准确表达出她心中的那个师尊，可却发现词汇量不够，更不知从何说起。

两三息，她才说道：“师尊是一个待我极好的人。”

她说这话时，李清然能看见她眼中所洋溢的笑意。

柳念禾笑的欢愉，看的李清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的情绪是不为他所控制的。

就像现在，他的心仪之人明明在夸别人的好，还时时牵挂着别人，可他却莫名其妙的也觉得开心。

就像，他的心仪之人夸的这个人，就像是在夸他一样。

李清然和柳念禾一同走出了院外，离开了雪清阁。

他们两人走在这清心坞的小路上。

李清然同柳念禾讲他的少年往事，柳念禾在他身侧安静的听着。

他提及最多的是他的兄长李清河。

这让柳念禾又想起了温净义。

如李清然所说，能够了解李清然的人只有他的那些至亲之人。

李清然虽有不少好友，但若是要找出一个了解他的人，却是只能从至亲之人之中去寻找。

那这温净义，会不会就是他的兄长李清河了？

柳念禾没有去问，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师尊。

李清然和柳念禾又走了一会儿后，柳念禾突然对李清然说道：“我们成婚吧。”

这话柳念禾可是积攒足了勇气，她说这话时都没有看向李清然。

因为她知道，她若是看着李清然的眼眸，是决计说不出的。

可她这话可是直接将李清然给说楞了。

“师叔，你说什么？”李清然停下脚步，眸子紧紧的注视着柳念禾。

柳念禾避开他的目光，脸上渐渐升起些羞赧之色。

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这番行径太过大胆了些。

这才多久？她连这份感情都尚未彻底认清。

可在她想来，虽说她对李清然喜欢的程度并不是多么的深刻，但李清然这人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也就够了。

她想这么多无非就是来安慰自己，也就是让自己心里能更好的去接受这段感情。

她若是想要她的师尊无碍，就必须得与李清然成婚。

半响后，李清然又问道：“师叔，你可是说真的？”

“当真，绝无胡言。”柳念禾果断的回道。

这次轮到李清然没有说话了。

他盯着柳念禾的眸子，可柳念禾却故意避开他的目光。

柳念禾心里有愧，虽说这段感情尚且才开始，未至情深时，但李清然却是满腔纯粹的爱意，而她

她对他的感情始终是夹杂着目的性的。

天边骄阳盛烈，洒落在了柳念禾和李清然所站着的这条小路上。

这条小路霎时就如同披上了一件金衣，又像是洒金一样。

光芒刺入李清然的眼眸之中，不知是不是这光芒太过于炙热，他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欢喜，反而是几缕忧愁浮现。

“师叔是真心想与我成婚吗？”他问道。

他心中是有些猜想的，毕竟刚刚在屋内，顾千石提及柳念禾的师尊时，骤然间，柳念禾的眸子便猛的转向在他的身上，那目光中所含的怒意太过显然。

他是看得出来的。

他想到柳念禾见他师尊温净义的第一面就拔刀相向，就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般。

他还想到柳念禾用灵火灼烧他的脸庞，怀疑他是不是用李宗师的脸。

种种迹象表明，很大可能是他的师尊净义对柳念禾的师尊李宗师下了毒手。

可他不问，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不代表他不知道。

如今柳念禾突然提及要与他成婚，他是没有半分的激动和兴奋，连丝毫的欢愉都没有。

有的，是自心间而始，一涌而上且没有终点的失落。

柳念禾对待他的感情，并不是赤忱的。

柳念禾不回话，李清然就这么看着她。

一息，三息，六息．

最终还是李清然开了口，说道：“师叔若是想尽早成婚，那便成了吧。”

他说这话时仍然是扯出个笑容，虽然虽浅淡，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笑了的。

柳念禾只觉得心头有些触动，她语气坚定，承诺道：“婚姻是大事，我绝不是儿戏，我这人若是认定了谁，那此生便绝不会有半分改变。”

她这话说的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她对李清然是有几分喜欢的，虽说谈不上多深，但也绝对不浅。

她若是与李清然成了婚，便不再会情思乱涌。

她会时刻恪守自己的品行，时刻告诉自己的身份，绝对不会有半分对不起李清然的地方。

“我对此发誓，我若与你成婚，我便是你的妻，你便是我的君，待君如待己，爱己更爱君，从始至终我对你都会如一，绝不会爱上别人。”

“若有违此誓，我之身不入九天，我之魂不入九幽，我甘愿化为孤魂野鬼，在这世间赎罪。”

她话语凌厉而又坚定，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话语刚落下，柳念禾就能听见心间有一道声音响起，轻缓而又响亮，像是在无尽寂寥的夜里，一滴水珠子砸在了地面上。

这是她的道心。

她修的是清静无为道，讲究道法自然，所以她所许下的誓言会刻在她的道心上。

若是有违此誓，她的道心也会直接崩碎，轻则身死道消，重则身陨魂灭。

这些话落入李清然的耳朵里，他的嘴角自然而然的扬了起来，眸中愁绪不再，欢愉渐渐爬上眉梢。

柳念禾的说的话，他是信得不能再信了。

在这一刻，柳念禾也不再躲避李清然的目光，而是坦荡的直视李清然。

柳念禾突然发现，她的那颗心都清明透彻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她许下了这个誓言后，她的思想总是会潜移默化的去引导她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明日，我想与你成婚。”

她的语气平静而又温和，说话倒是从容不迫的态度，可她这脸上

她面色绯红得似天边晚霞一般，更是有些羞赧之色含在其中。

李清然的面色亦是如此，娇羞的绯红印在了脸颊上。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有着彼此。

远空有骄阳，脸上有绯色。

只听李清然眉梢含笑，重重的应道：“师叔，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