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月以来,于柳念禾而言可谓是苦尽甘来。
柳念禾可以日日待在李清远身边,可以同李清远说笑逗乐,可以同李清远看尽清晨虫鸣,黄昏落日。
不仅是如此,柳念禾也终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站在李清远的身边,与他同谋天下大事。
日后若是再有什么艰难困苦,但只要她的师尊在她的身侧,她便会甘之如饴。
亦如现在。
“今天将各位匆匆召集过来,只为了商讨一件事。”刘渊说道。
玄天殿内,太清宫的各位长老荟萃于此。
而在这玄天殿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坐在李清远身侧的柳念禾。
此前李清远态度强硬,铁了心要将他的弟子柳念禾带去清净天养伤时,可是有数位长老抗议的。
可如今,这些长老再看向柳念禾时,他们的眼里,只有欣慰和羡慕之色,而那眼底深处更是还藏了些敬畏之意。
毕竟柳念禾修行不过十余年便已经彻底的超过了他们,足以让他们心服口服。
修仙之人,实力为尊。
只听掌门刘渊继续说道:“群妖现身聂河门,聂河门的九座城池惨遭妖族袭击,这件事想必各位都已经听说了。”
“如今局势,以我太清宫和聂河门为首,统率众多仙门与踏仙宗一战,眼下,聂河门有难,那位长老愿意带领弟子前往?”
就在昨日,聂河门的辖下的九座城池都接连遭到了不同程度大小的妖潮,损失惨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刘渊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已经有位长老站了出来,道:“宗主,我愿带人前往聂河门的洛城,助聂河门一臂之力。”
刘渊正要回应,突然就听柳念禾说道:“宗主,不若让我同师尊前去吧。”
刘渊眉头微皱,只听柳念禾继续说道:“前几月,妖族消失不见,可如今,妖族突然就来势汹汹。”
“妖族本就不如我们人族团结,从此前我们同妖族的大战便可看得出来,妖族向来都是分散,各自为战,只为自己的那一分利,可如今,这些妖族成群结队,不分彼此,各位长老可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柳念禾这话一说完,在座的各位长老就都皱起了眉,细想了起来。
“宗主,踏仙宗的宗主温净义修的乃是鬼道,鬼道有一法便是可以将人炼制成傀儡,更别说是妖了。”
柳念禾这话像是一道惊雷,点醒了众人。
要知道,十大宗门仅剩太清宫,聂河门,上神派三宗时,那时的踏仙宗宗主可不是温净义,还是另一个人。
可谁知,在上神派遭遇灭门之灾时,上神派的宗主拼命所杀的踏仙宗宗主居然是温净义的傀儡。
也是在那时,天下才皆知,原来踏仙宗的宗主是鬼修温净义。
后来这位踏仙宗的宗主温净义联合妖族大肆进攻修行界,若不是李清远在关键时刻冲破死关,加入战斗,以一人之力扭转了局势,只怕这修行界的帝王之位早已是温净义的了。
也正是因为忌惮李清远,后来踏仙宗收敛的许多。
大战已无,但小战却是经常有,但总归是让这个天下平静了些。
可现在看来,温净义怕是故意如此,只是将心思放在了妖族身上。
现在的这些妖族怕是全部都已经被温净义给炼制成傀儡了。
“十年前在踏仙踪的仙武大会上,妖族来袭这事,还有后来的十大宗门接连惨重灭门,这些都是踏仙踪宗主温净义的手笔。”
“温净义这人不仅修为高强,他的权谋却是比他的修为更甚。他能将这偌大的修行界给搅成一锅烂泥,那他又何尝不能将妖族给尽数拿下了?”
柳念禾眸光扫向各位长老,最后停在了掌门刘渊的身上:“宗主,鬼道本就比灵修强劲,其术法更是狠戾,在我们看来,将整个妖族都炼制成傀儡或许是天方夜谭,但于这温净义可不一定。”
她说完这话,本还想说温净义其实是七十多年前的那个以一人之力覆灭整个李家的凶手。
可她正欲开口,脑中就突然想到了李清远,就没有再说了。
这件事其实是李清远告诉她的。
她恢复记忆后,询问了李清远关于温净义的事情。
李清远没有瞒她,李清远将关于她兄长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李清远不仅告诉了她这些,李清远还将自己的过往,从幼年到青年,从李清然到李清远,这其中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她想听,他便说了。
因为李清远认为,夫妻,本就应该坦诚相待,这是他作为夫君所必须要做到的,也是他的责任。
只听掌门刘渊回柳念禾的话:“你说的不无道理。”
刘渊看向玄天殿中的各位长老,说道:“聂河门的洵城主在信中就有说道,那妖潮虽来势凶猛,但那些妖却是没有妖核,因此那妖潮的实力少了大半,不然的话,聂河门辖下的九座城池只怕是早已经被这妖潮给尽数毁灭了。”
刘渊的目光转而落在了柳念禾的身上,说道:“或许真如你所说,这妖族已经沦为温净义的傀儡了。”
柳念禾见刘渊的目光落向自己,于是道:“此番援助聂河门,便让我同我师尊前去即可,我与师尊二人,这天下各处都是去得的,即便是正面碰上那温净义,就算是不敌,我们也是可退走的。可若是让各位长老带领弟子们前去支援聂河门,怕是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柳念禾这话虽然说的会有些让人觉得她是在抬高自己,贬低别人。但在座的各位长老都不会这样去想。
修行界的七杀仙尊李宗师有这令天下人都为之畏惧的实力。而这柳念禾虽说才修行十年有余,但她的修为已经是可敌大宗师了。
自十大宗门接连覆灭后,这修行界所为人知晓的有宗师级修为的人物只用一只手便是数得过来。
旁人只知,柳念禾年纪不过二十七,便已经是一代大宗师。
可谁又知晓,柳念禾命陨之时,可是施展了化仙诀这等禁忌仙法,因为这化仙诀,柳念禾所损失的命元约莫有六十载。
柳念禾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一身修为,就算她能被李清远救回来,也是会因为自身命元衰竭,而老死过去。
现在的柳念禾,所余下的时间也不过四十载有余。
这件事,柳念禾从未告诉过李清远。
李清远说他太老了,柳念禾曾笑他,其实也是在笑她自己,她又何尝不老了?
她都已经是个快要九十岁的老人了。
最终,掌门刘渊听从了柳念禾的意见,让柳念禾同李清远一起去聂河门。
在刘渊想来,李清远和柳念禾虽是两人,但他们二人所发挥的作用却是极大,说是可敌一宗都不为过。
毕竟作为十大宗门之一的聂河门中,修为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的也不过一人而已。
出了玄天殿,柳念禾便一直皱着眉。
柳念禾虽走在李清远的身侧,可柳念禾却是心不在焉的,走着走着她就走快了,跟李清远脱了节。
柳念禾的心里仍是还在想妖族袭击聂河门这一事。
李清远瞧着柳念禾那一副认真的模样,只是笑了笑,然后走上前去,跟柳念禾并排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间,柳念禾说道:“师尊,你说温净义会不会是故意引我们去聂河门?”
她侧过眸去,入眼就是李清远的那张眉眼疏朗,嘴角含笑的面庞。
她仅是看了一眼,皱着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同李清远一样,也是笑了出来。
“师尊,你笑什么?”她问。
“没什么。”李清远语调温和,回道,“心中高兴,便笑了。”
“高兴什么?”她又问道。
李清远想了想,笑意爬上眉梢,他道:“你成宗师了,为师心里欣慰。”
“那我几年前在临江时,还有在华安时,那里的百姓都是唤我柳宗师的,师尊听了岂不是更高兴了?”柳念禾继续道。
她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故意去讨人喜欢的意味儿。
“嗯。”李清远说道,“为师更高兴了。”
“那这位柳宗师还是你这位李宗师的弟子,师尊你会不会还要更高兴?”柳念禾又是说道。
李清远听了笑意更浓了,回道:“确实是,还要更高兴。”
柳念禾笑的更灿,眼睛紧紧的注视着李清远。
突然之间,没有一丝预兆,柳念禾直接挽住了李清远的胳膊,将自己的脑袋一斜,就靠在了李清远的肩膀上。
“师尊,这位柳宗师不仅是你的弟子,还是你的妻子,你又会有多高兴了?”
柳念禾这话说的轻微,只让李清远一个人听见。
李清远像是愣住了,一时没有回答。
柳念禾眸眼一斜,往李清远的耳根处看去。
如柳念禾所料想的一般,李清远的耳根处又红了。
柳念禾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她都跟他相处了一个多月了,他怎么还那么害羞啊?
“师尊,你怎么不说话?”柳念禾柔声问道。
过了半响,李清远才开口道:“有你在我身边,是我此生之幸。”
他没有称自己“为师”,而是称自己“我”。
柳念禾听了只觉得心头酥软,但又润润的。
她将李清远的胳膊挽得更紧了,更是将自己的脑袋紧贴在他的肩膀上。
“师尊,有你,也是我的此生之幸。”
字字句句,都是她的肺腑之言,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