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明天就将我送到外婆家就好了。爸爸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问道:“你妈妈嫁了人没把你一起带着?”
我没吭声,爸爸自知没趣把话题岔开了,跟我聊起来他是怎么过的这些年。
他说,当年妈妈带我走了之后来讨债的人就把他给堵家里头了,让他还钱,但是那个时候家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又怎么可能有钱,于是挨了顿打。
那些人威胁他说要是一周后他们再来的时候,他依旧还不上钱的话就要爸爸用自己的身体还债。一个手指头就是一万,欠几万就砍爸爸几个手指头。
我看了眼爸爸的手,一双手十个手指头都还好好地在他的手上面,爸爸嘿嘿的笑了笑,将手指在我跟前晃了晃接着讲道。
他那时候根本就没钱,更何况他欠的钱就算是把房子卖了都还不起,街坊邻居也知道了我家的事情,担心会惹祸上身直接就走亲戚去了。
爸爸那个时候万念俱灰,甚至想到了自杀,但是又怕疼不敢。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天,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期限了,爸爸又开始着急起来,之前有个人看中了我家的房子一直说要买。
但是觉得价格贵而且妈妈也不愿意所以就一直惦记着,这次爸爸缺钱主动找到了那个人要贱卖房子,那个人也听说了爸爸被人追债,所以愣是没敢买。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但是爸爸却一分钱都没有,他本来以为自己都要死定了,心里面也是拔凉拔凉的,身上的虚汗足足浸湿了他两套衣服还不算完。
爸爸就这样忐忑不安的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面,等待着那些讨债的人来,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七天都过完了,也没有人来。平静的不像话,爸爸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却松了一口气,没人来就说明他没事了,管他那些人是为什么不来,反正不是他做的。
更让爸爸没有想到底是,他在第八天等来了妈妈。他说他那时候整整一个星期紧张害怕的睡不着觉,第七天晚上放松了以后睡了整整二十个小时,最后还是因为饿了被饭菜的香气给撩拨醒的。
他醒了以后看到妈妈打扮的干净美丽的在厨房做饭,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出现。妈妈什么也不说,见他醒了就招呼他吃饭。他问妈妈怎么来了。
妈妈说来看看他,债也是妈妈还的,今后他们一刀两断再也不会有来往。爸爸诧异不已,不知道妈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但是妈妈怎么也不肯说,他也就不问了。
后来他看着妈妈身上的衣服想,那样好的料子,那样漂亮的衣服,怎么着也要好几百。后来吃饭的时候妈妈告诉他光一件上衣就是三千,爸爸吓得筷子都掉了。
爸爸虽然债还完了,但是手里面没钱,所以就把房子给卖了,拿了钱搬到了这里。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就这样过到了现在。
“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妈妈。”
爸爸说起当年的事情唏嘘不已,似乎他还能再摸到那件三千块钱的上衣一般,那可能是他这辈子见到过的最贵的衣服了。爸爸估计做梦都想不到,现在妈妈身上随便一件衣服都超过了三千块钱。然而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妈妈竟然会替爸爸还钱。
我的心情很是复杂,当初妈妈将我丢在外婆家独自离开的时候说的要去找爸爸,但是最后却只是替爸爸还了钱。而且想必时候就已经遇到了继父,要不然哪来的那么多钱。
是什么让妈妈改变了主意?绝不会是妈妈贪图继父的钱,当初那么苦的日子妈妈都能坚持下来。
我说道;“”过吧,你现在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爸爸砸吧了一下嘴巴说道:“是挺不错的,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都怪我自作自受,你妈妈那样好的女人我都没好好珍惜。
我笑笑没说话,人啊,总是在失去了什么之后才知道珍惜什么,有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自己拥有的东西珍贵。但是一旦失去了,就开始百般思念,百般懊悔,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失去的东西注定是要失去的。
爸爸说的越多就越不觉得拘束了,我耐心你的听着他跟我说生活中的细碎琐事,还会跟我怀念过去,跟我说一些还是我小时候听到过的笑话。
渐渐地我又不觉得爸爸陌生了,他的样子变了不少,但是说话什么的却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我安静的听着,仿佛回到了从前。
时间渐渐地晚了,爸爸也要回去了,我没问他是在哪里住的,他自己也不愿意说不是,问那么多干嘛,好不容易现在能有一些温馨的感觉,何必打破了执着到底呢。
爸爸起身要离开了,我本来打算送一送他,但是爸爸将我按在床上跟我说;“你跟我客气什么,既然身上不舒服,好好地歇着就可以了,送啥送。躺好,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送你回去。”
爸爸这么说我便又躺了回去,他比我对这里熟悉的多,我只不过是客套一下而已。小狗粘着爸爸亦步亦趋的想跟着一块离开,却被爸爸捉了塞给我。
“毕竟不是城里头,你一个人我其实也不放心,但是我也没其他的地方让你住,就让狗陪你一晚上吧,省得你害怕。”
我将小狗接过来搂在怀里点点头,我心里面其实害怕的要死,离得不远就是人贩子的荒村,这里又是没一个人的田地,就算我出事了都不一定能有人知道。
但是我也知道爸爸是不可能待在这里陪我的,于是便紧紧地搂住了怀里面的小狗,面上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露出来。爸爸从来都不是一个细心的人,看到什么就以为是什么。
就像是现在,我装作不害怕的样子他就真的以为我不害怕,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对我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待在这里也是放心的不能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