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并不讨厌大乔。
家中佣人里,他干活最勤快,又不爱背后嚼舌根,总是默默做好所有安排的事。
白松是青楼出来的,对女人已经了解得彻底。
他当初也是为了后半辈子有个稳定的着落,才想尽一切办法,嫁给了陈大拿。
相比起在青楼里每日被打被骂,接不够客人还要被罚,鸨公拿着丰厚的佣金,他们这些妓子只能拿到少部分填饱肚子的钱。
生病快死了,鸨公都舍不得请郎中,他觉得嫁人是摆脱苦海的唯一出路。
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他总结出了经验。
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要找一个对家里负责的女人。
而且,在这个社会里他们只能依靠女人活着,没有女人,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欺负。
找一个对自己不错的女人,过好后半辈子就不错了,不敢有其他奢求。
当初的白松在青楼里算是中等偏上的容貌。
而做这一行,除了长得相貌出挑,受到欢迎的两三位头牌有资格挑选客人,其他男人并没有什么资格。
鸨公让人接什么客人,就得接什么客人,哪怕是有特殊癖好,虐待行为。
长相普通的,就只能靠自身的服务技术换得回头客。
为了抢客人,和人勾心斗角,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白松依旧觉得当初的生活令他窒息。
在那种残酷的环境下,最是能体会到这世间冷漠,人心凉薄。
青楼里的男人吃的是青春饭。
人老珠黄,体力不支,伺候不了人,哪还会有什么客人?只有聪明的人会提前想办法,牢牢抓住一个人赶紧嫁了。
白松现在想的都是孩子的事情。
生了孩子之后,他所有的期盼都到了孩子身上。
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在这个家受到欺负。并且,平平安安长大,将来有一个好前程。
见到大乔低下头,耳朵红透,羞耻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白松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不要这么羞臊。”
“只要过了心里这道坎,后面的事情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男人嫁人,不就是为自己后半辈子找个依靠吗?”
和白松缝制完挎包,已经是傍晚,太阳早就落进了山里,大乔脸上热度依旧没有减退。
他感觉自己的脸真是快要熟透了。
脑袋里像是有一个锅炉,一直在剧烈燃烧,他的耳朵也开始发烫,脸皮快要炸开了。
虽然已经十八岁,他这方面还没开过窍。
在陈家的这几年,大乔目睹夫人和家主之间的相处,认为白松还是很会讨夫人欢心的。
他实在有些学不来,他娇软地撒娇,伏在女人怀里哭泣的样子。
大乔没敢打开看白松给的小册子。
而是先卷成一个筒,藏进了自己的右袖管里,直到袖子边捏起来看不到册子才放下了心。
站在门外,一抬起头就看见陈盼月在教九月,六月他们刷牙,还很有耐心的解释为什么这样做。
“一定要刷牙,不然嘴巴会很臭。”
“而且,牙齿缝隙里面的食物残渣被刷得干干净净,口气清新了,和人说话,也会很舒服。”
九月提问:“三姐,为什么要刷干净嘴里的食物残渣呢?”
“食物残渣留两天就会发臭。像是剩了几天的饭,会馊的,放得越久,会越来越臭。”
九月六月一起乖乖地点头。
“你想想,要是这个时候和人说话,那口气是不是已经成了臭气?”
“刷牙勤快了,牙齿会很健康。不会生牙病,也不会经常牙痛。”
九月六月再次点头。
“三姐,那我以后天天要刷牙,和你一起!”
九月开心地说,也学着陈盼月的样子拿了一根杨柳枝过来,喝了一些水,塞进嘴里。
“要轻一点,不然伤到牙龈,嘴里就要冒血了。”
“嗯。”
九月乖乖点头。
看到弟弟这样乖巧,却马上就要嫁人,陈盼月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还挺喜欢九月的。
他是家里第一个跟着她讲卫生的小朋友。
她刷牙,他就过来好奇的问,她泡脚,他也过来问,她给自己做了单人用的毛巾,他也过来问。
她耐心的解释,他就跟在后面聆听和模仿。
虽然不是亲弟弟,但在一起相处了这段时间,她不想九月嫁人后受苦。
晚上给陈盼月铺好床后,大乔便回到自己小隔间里,坐在木板床上,悄悄从枕头下面拿出了白松送给他的小册子。
册子封面上没有写内容,泛黄得厉害,翻阅的角落隐隐有手指翻阅的痕迹。
他轻轻翻开第一页,就看见一幅裸女上身图,差点张嘴叫出声来。
画的线条很简单,却是该有的都有。
再下一页,依旧是简单的男女交缠图画,可这内容却越来越让人血脉偾张,面红耳赤。
大乔再没有勇气往下看,静静躺进了被窝里,把头和发热的脸也遮盖得严严实实。
这一晚,大乔没有睡好觉。
陈一月回来了。
二日上午的时候,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包袱回到了家,身上的衣服也脏脏的,不知染了什么污垢。
她一回到家,就直奔陈大拿屋里,找她娘说话。
陈盼月在屋里看书时,听到隔壁交谈的声音便过去了。
“三妹,我回来了。”
陈一月笑着对迎面而来的陈盼月说。
“大姐,回来就好。”
陈盼月说。
陈一月又转过身,低下头对陈大拿和白松道:“娘,让你们担心了。其实我一直想回家,就是不敢回来,怕你骂我。”
陈大拿笑着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骂你两句能怎么样?你总归是我的女儿。”
“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待会吃饭。”
“好,娘。”
陈一月回了自己的屋子,陈大拿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展现出一张话梅一样皱巴巴的老脸。
“哎……”
“得赶紧给你大姐找个好夫郎,尽快把她管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大拿唉声叹气地说,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额头。
“得给她找个厉害的,才能管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