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嘛?谢谢谢谢!”孙月月一脸惊喜,拿着柳笑笑刚刚双手送上的录音卡带叹道,“真精美啊!居然还有封面和歌片!”
“生日快乐!月月!”笑笑微笑着祝福道,“我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礼物送给你,于是就把我……啊不是……把我和我乐队的歌送给你。当然了,这是合辑。不过,我们是第一面,也就是a面第一支乐队,共四首歌。”
“那可太棒了!我替你自豪、开心!”月月一双发电的大眼睛看着笑笑,“你成功了!”
“用这合辑里一支乐队的名字说——哎呦喂!”笑笑皱眉苦笑,“什么成功了啊,早着呢。这只是一盘小样带,不是正式出版的音像制品。虽然也在诺亚书店代卖,但是也是摇滚迷们内部交流的资料品而已。真正的成功啊,是站在大型舞台上的演出加上签约后的专辑,不只磁带,还得有光盘,这才叫成功呐。”
“那也真够不错的了!”月月说,“至少你和你乐队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元旦那会儿就听你说要录你们的朋克合辑,果然录了,你们真是言出必行的人。不不,我该把‘们’字去掉,我不认识他们,我眼中最坚韧的人,只有你一个。”
“小心被我的魅力打动,小心一不留神爱上哦!”笑笑一脸坏笑地说。
“那还真说不准呢!”月月也笑着说道,“哎?你们第一支,那就是,开场曲了?”
柳笑笑点点头说:“对,用我那些相声行的朋友的话,这上场的‘头活’叫垫场节目,一般来说呢,都是等待观众就座时的、不太精彩或者说不太吸引人的节目,但是呢,我觉得在摇滚乐这方面,正相反。你看啊,一般摇滚演出的第一支乐队和最后一支乐队最受关注!最后一支呢,往往是最大牌的,压轴,大家为了看他们也得等到最后,第一支呢,虽然不一定是最强的乐队,但是由于大家都是奔着被‘震撼’来的,当第一支上场调试乐器时,就已经很被期待了,如果第一支就来个满堂彩,那么比中段儿那些更出效果,也更能给观众留下印象。而摇滚乐合辑的第一支也同样道理,而且,哈哈,录音磁带还没有跳歌功能,除非倒带快进。”
“哎呀,说的我都心动了,已经迫不及待了,不行,我现在就听!”月月低头翻包,找随身听,然后又抬起头,一脸不好意思的神情说:“真对不起,我现在已经带cd随身听了,你这录音卡带,只能回家听了。”
“没关系没关系!”柳笑笑赶紧摇头,说:“我也希望你回家听,你要真在这里听,这合辑里的歌都太刺激,一首比一首刺激,我怕你听着会尖叫起来或者蹦起来什么的。反正这儿人太多了,不适合听摇滚,尤其是我们这朋克。”
“这么厉害?”月月睁大了眼睛,说:“那我一定好好的听,人家都说拜读,我这是拜听了。”
“不敢不敢!”柳笑笑摆摆手。
“哎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的?”月月问,然后又“哦”一声,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是你那些‘眼线’、你那些‘小特务’们搞到的吧?也是,你不是说么,你最开始知道我的名字,就是你同学老房看到了我的学生卡,那上面就有生日。”
“希望你别介意,月月。”笑笑微笑着说。
“怎么会呢?还是得谢谢你,送给我这么有意义的生日礼物。”月月又望着周围,“还有请我喝咖啡,吃点心。”
笑笑叹了口气,苦笑道:“抱歉啊月月小公主,我也只能带你来这种一般的咖啡屋了,像什么烛光晚宴啊、法国大餐啊,我是暂时没那个能力的,毕竟我这刚上班没几天的小设计,比不上你那个银行中层管理人员的男朋……”
“哎!我说,”月月微微一扳面孔,“咱别提他好不好,今天是你给我过生日,我最好的朋友给我过生日,咱们就聊咱们的开心事。啊不,是你的开心事!我喜欢听你说话!”
柳笑笑,那就是萝卜——心里美啊!
“那你说说,你们这带子怎么录制出来的?是不是那种外面一堆设备,录音师混音师调音师操作设备,你们在大玻璃隔着的里间,戴着大耳机,对着特别大的圆形麦克风唱歌?”
“成啊你!月月!”笑笑乐道,“知道得够多的!”
“哪儿啊,都是电视上看来的。”月月笑道,“说说吧,好玩不?”
“我们那个录音室,没你说的那么高级,但是类似吧……”
笑笑的思绪又回到一周前。
中关村,“耕耘”录音室。
叫录音室,其实平常也是对乐队开放的一间排练室,只是从音响设备到架子鼓到室内装饰都比之那些粗糙简易的排练室更先进一番,更上档次。关键是,他外间的设备可以当录音棚用。
录音师兼调音师兼混音师兼老板的农哥按照顺序为乐队们录制小样。以他的建议,并没有分期分轨录制,而是现场所有主唱和乐手同步进行,而乐器们却各自走单个儿的录音轨道,这样的话,出来的效果即是立体声高保真,又保留了摇滚乐现场感的原汁原味儿,且还为乐队们节省时间。农哥知道,这五六支乐队的小伙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推出合辑了。
这虽然是初出茅庐的乐手们第一次进棚录自己的音乐,尤其是对于按顺序第一个录制的笑笑的“商贩”乐队,那几乎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但录制过程几乎是奇迹般地一气呵成。连坐在外头调试设备的农哥都不禁睁大了眼睛,隔着玻璃给了哥几个一个大拇哥。而站在农哥周围的一圈儿其他乐队的乐手们也纷纷惊诧不已、啧啧称奇。
后来柳笑笑回忆,那次录音之所以那么成功,那么一气呵成一蹴而就,一是源自出生牛犊的勇气和自信,二,就是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或者是一股子气。
柳笑笑后来常对人说:一个人要单是心里不服,羡慕嫉妒,那是什么也做不成,甚至要更加失败的;但是一个人如果把心里的不服化成动力、行动力和执行力,那么他的小宇宙,就快要爆发了,那么他就快要创造成绩甚至奇迹了。
用了两天,整个合辑的二十首歌曲录制完毕。一盘六十分钟的母带制作完成。农哥先头还担心一个小时的时间是不是太紧张了,后来才知道,对于“短小精悍”的朋克风格来说,一小时,六乐队,绰绰有余。毕竟,有的乐队的有的歌曲,一分多钟就是一首——比如留着一脑袋“鸡冠头”的主唱大可儿的“哎呦喂”乐队,还真是不到两分钟一首。
用大宁子的话说:朋克地下铁,地下铁朋克,来了就唱,急风暴雨,唱了就走——真如地铁列车一般。
与此同时,从封面到内里的平面设计制作工作都交给了柳笑笑。
柳笑笑参考了大量国内外朋克摇滚专辑的封面,以及数不清的海报等资料,在苹果电脑上勾勒出了一幅既体现摇滚精神,又诙谐幽默不已的图画——一列飞驰而来的列车,开车的司机是个留着“鸡冠头”的朋克小子,正裂嘴大笑,而车顶上、车窗内,坐满了手拿吉他、腰带挂着铁链的朋克青年,这些形象没有表现具体是谁,但可以看出,合辑的他们,就是封面上的他们,有激情、有宣泄甚至有怒火,但又青春、活力、朝气、乐观。而合辑的题目,则引用了三儿的建议——英文名《subwaypunker》。
三儿说这是跟国际化接轨,万一有朝一日这小样合辑传到国外去呢?
而复制的过程交给了笑笑的同学大房——这对大房自然是近水楼台的容易,他就是管电教室设备的,而财贸学院恰巧有一套能同时录制——且还是快录——八盘磁带的机器,还保证质量。只要复制带够好,录出来的音色几乎和母带没区别。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诺亚书店。而“东风”,就在哥几个集体前去洽谈时,意料之外的、顺利的来到了。
望着呼啦呼啦进来的一屋子满身叮叮当当响的朋克青年,见惯了平常三三两两前来买书的城市另类青年的伙计——也是诺亚书店店面经理的景辉都看傻了。闻听来意,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久闻大名了,各位爷!兴会兴会!”景辉朝各位一抱拳,说道:“著名的朋克地下铁,终于开到了诺亚书店啊!哥们儿我恭候多时了!”
一大群“叮叮当当”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也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抱拳拱手,互相介绍,客套寒暄,好不热闹。
“尤其是你啊,柳笑笑!”景辉一指笑笑:“名声在外啊!现在半个摇滚圈儿都知道有你这么一号能折腾的小‘商贩’了!”
“不敢不敢!”柳笑笑一抱拳,说:“景仁兄谬赞了!不是,我说,我我我我……我那么大名儿呐我?”
全屋子人大笑起来。大宁子扭头对三儿说:“看见没有,前半句还金庸呢,后半句变王朔了!”
三儿点点头:“这圈子本就是个江河湖海,有是有非,但也接地气儿。摇滚圈么,就是金庸加王朔。”
二十多口子把诺亚书店挤了个满坑满谷,连门口的路人和要进来买书而再也进不来的顾客都纳闷:这平常安静不已的书店今儿是怎么了?
“你想啊,笑儿,”景辉笑着说,“你挑头拉起了地下铁这联盟,还组织大家录了合辑,这圈子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如今,‘无聊帮’、‘迪迪系’甚至方兴未艾的‘重说联盟’和‘死金一派’都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了!”
柳笑笑不禁苦笑道:“也难怪刚才大宁子说!我还真越听越像金庸了!这圈子要来场‘华山论剑’是怎么的?”
迎春笑道:“那你比的不是剑,你得跟他们拼‘贱’——犯贱的贱!我打一百块钱赌,你准赢!”
全屋子人再次哄堂大笑。
柳笑笑伸出右手,说:“景辉兄,很高兴认识你。”
来自豪迈孔孟之乡的、天生就善良乐观、局器仗义又好交朋友的景辉赶紧也伸出手:“我的荣幸啊!笑儿,早就想认识你这个好哥们儿了!”
周围哥几个不干了:“哎?你俩怎么这么一见如故啊?那我们呢?”
“都一样都一样!”景辉笑着说:“大家都是兄弟,今后诺亚书店就是大家的家。”
“地下铁”的“叮叮当当”们集体欢呼:“从此有了咱们的一个‘聚点’儿喽!”
“不是,景辉,当不当的我说一句啊。”待人群安静下来,笑笑问景辉:“咱哥俩是熟识了啊,你们老板,郝爷……”
“他出差了,最近都不在。”
“完!”柳笑笑苦笑着右手手背打左手手心,“哥几个,今儿白来。”
“嘿!嘿!嘿!嘿!”景辉坏笑着,不干了,“我说,你们哥几个是真不拿豆包当干粮啊?我虽然,往好听了说我是店面经理,往不好听了说我就一卖书的伙计,是吧?但是,要知道,我在郝爷面前说话可是最有分量的,他能把这么大一爿店交给我管,那得对我多大信任?哥几个,我作主了,拿这儿来!我郑重宣布——《朋克地下铁》合辑,诺亚书店首发式,今日举办!”
欢呼雀跃,掌声不休,一屋子“叮叮当当”响!
两天后,合辑摆放在了诺亚书店的货架上。
第一批,一百盘。
第一批,两天售罄。
第二批,二百盘。
在笑笑把磁带送给月月的同时,店里,也卖出了最后一盘。
……
“你简直是一个传奇了!”听到此的月月惊叹道,“我听你说的就跟听评书一样,啊不,比评书刺激。”
“哪儿啊,月月,我差远了。”笑笑摇摇头,微笑着说:“这只是我做人的一个准则,干正业,就认真干好,而干副业,也要认真干好,哪怕是业余的玩儿,也要认认真真地——把它玩儿好!”
“说得真好。那……”月月脸有些微红,“你这个大男孩,对感情呢?”
笑笑凝视着月月的脸,说道:“同样认真。尤其是,我最诊爱的人。玩摇滚,我不会放弃希望,对爱情,我同样不放弃希望。”
月月沉默不语,但脸愈发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