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依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呆了，月战之前想过很多理由，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他完全不明白的理由。

梁紫依则是轻轻的念叨了一句：“我的道？”

伸出手强硬的将梁文瀚扶起来过后，月依砖头看着梁紫依道：“没错，你的道，你梁紫依是甘愿做一个被人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供人观赏，还是想做那九彩金凤展翅翱翔于天地！”

月依解答梁紫依的疑问的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情，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指引她这么做，那个声音正是来自“梦”中的月依。

梁紫依双眼看着月依，想要从对方的眼里找到答案，却发现自己看不穿月依所说的道是什么，只得继续等待月依的下文。

月依知道梁紫依一时还想不过来，继续与梁文瀚对峙着：“梁伯伯你还记得小时候紫依因为头发天生异色被人奚落的事情吗？”

“我自然记得，我还记得正是你成为了紫依的第一个朋友，一直鼓励着她，她才能从那阴影中走出来。”说起这件事，梁文瀚向月依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若非月依当年的举动，梁紫依只怕永远走不出那道阴影。

“那你可知道紫依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不知。”

“为人父，你不能再紫依遭人遗弃之时助她摆脱阴影，你不知女儿心中所想为何，试问你梁文瀚梁丞相担当得起父亲这个词吗？”

“我……不能！”

“为了国家你私自的断送了紫依的理想，将紫依的命运死死的绑在赵国，一切都是为了你所谓的为国尽忠，或许在别人眼里你梁丞相为了赵国的江山社稷这是一件值得流芳百世的佳话，但它日紫依真的如你所愿为赵国立下不世之功身居后宫之主，整日如同折翅的鸟儿，又要整日面对后宫众妃嫔的阴谋诡计，你还能在九幽之下对着梁伯母坦言吗！”

梁文瀚没有了下文，月依所说的如同一柄利刃刺穿了他的胸口。

“世人常言，寻常女子若进得帝王后宫便是飞黄腾达之日，但这一切不过是你们这些虚伪的大丈夫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所画下的一个牢笼罢了，这世间哪一个女子不希望能有一个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夫君，又有几个女子甘愿入深宫陪伴在帝王身旁，需知伴君如伴虎，帝王后宫更是杀机重重，稍有不慎便是全族被屠的下场，这些你有为紫依想过吗，你没有，你想的只是如何利用紫依的才华来保赵国，来保那个要除掉自己结发妻子的赵冲，你以为用赵国百姓为由便能做为你的大义吗！”

梁文瀚勃然大怒，月依之言是在否定他的信念：“难道将赵国百姓推入战火的深渊就是你的大义吗，月依你太自私了！”

“没错，我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若非赵冲不仁，我又怎么会反他，换一句不负责任的说法，这天下谁爱要谁要，月依没有兴趣，但只要触动我的逆鳞，那便要来犯之人死无葬身之地，赵国被灭了又如何，与我何干！”

“你……你，上天赋予你惊世之才，你却违背天意，你不得善终！”

“笑话，我的一切是我自己努力所得，与天地何干！再者说就算违背天意又如何，试问这天道之下，月依又有何惧！”

“月依你的心难道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吗！战事一起，赵国百姓生灵涂炭，他们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要将之推向这等深渊之中！”

“难道他赵冲要杀我全家，我就只能乖乖的听话，将脖子洗干净了等着他来杀吗，难道我就不是你嘴里的赵国子民了吗，你张口闭口百姓，难道我月府上下数千条人命就不是所谓的百姓了！”

“你…你，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试问这天下有那一条大道规定了，我就只能任由他赵冲宰杀了！”

“他是君，你是臣！”

“所以他就可以随意的杀我了！”

“是你叛国在前！”

“我呸！东妃被杀，赵冲明知是飞羽帝国的阴谋却坐视不理，反而暗合飞羽帝国意图将我月家铲除，这样的君还真是千古难寻的好君！”

梁文瀚还打算反驳的时候梁紫依突然发怒大喊了一声：“爹！”

看着自己的女儿梁文瀚终究有一丝惭愧，只得低下头。

长舒一口气后梁紫依看着梁文瀚道：“爹，女儿知道要你放弃赵国很难，因为赵冲是您的伯乐，于您又知遇之恩，但他不是女儿的伯乐！”

梁文瀚不知道用什么来回答梁紫依的话，的确赵冲于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很感激赵冲，但又不知如何面对女儿，只得继续听着梁紫依的诉说。

“自小我就因为头发的缘故被人耻笑，好在爹爹你没有嫌弃我，所以我才有幸碰到月依姐姐，于我来说那一段时光是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我有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姐姐，不论我做什么，她都会支持我，她都会陪我一起，每一次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会与我一同分享，我们共起誓言要永远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担，但是每一次碰到危险，姐姐总是挡在我的前面，笑着说她是姐姐，所以她要保护我，有时候我笑姐姐傻，她总是笑着说这叫义气，其实姐姐不知道我很羡慕她，也正是那时候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我不要永远被姐姐保护着，我要和她一起面对所有的危险，我也想要体验一下姐姐所说的义气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说到这里的时候梁紫依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似是对那段时光的回忆与向往，没有人出声打断她，只是安静的等待她的下文。

“我自小体弱多病不能如同姐姐那样学习武艺，只得努力读书，以求能在危险之时用自己的所学为姐姐分忧，十岁那年我在帝都终于有了些许名望，大家都称我为帝都第一智囊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自己可以帮助姐姐了，但是姐姐却突然一病不起，我痛恨自己的无力，学了那么多却毫无用处，于是我找遍了赵国，就是为了寻找医好姐姐的办法。”

“两年的游历让我见识到了世间男子对于女子的漠视，他们总是认为女子不过是他们掌中的玩物，尤其是那些权势滔天的人，今日喜欢这女子便将其宠上天，明日若是厌恶，便将其随意丢弃，视女子的尊严如无物，视女子的生命如草芥，所以我痛恨世间的男子，痛恨他们妄自菲薄。”一听梁紫依痛恨世间男子，月麟心里就犯嘀咕，他喜欢梁紫依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听闻这样的事情有点心虚了，将目光看向月依似图寻求帮助，却发现月依此刻闭上眼在思考着什么，内心打定主意找个机会找月依帮忙后，他便收拾起心情继续听着梁紫依的诉说。

“娘亲死后，我便知道以我的才华终有一天会被赵冲重视，我也知道爹爹一定会引我入赵冲之眼，那段时间我很迷茫，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此时众人都没有打断梁紫依的话，因为他们都知道梁紫依似乎决定了什么，所以都在静静的等候梁紫依的答案，唯有月依清楚梁紫依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道，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蜕变。

“直到今日姐姐在朝堂外问了我一句话，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天下没有规定女子就必须服从男子，这天下也并没规定女子不能当权，这天下能者得之。”

“在姐姐的眼里我看不到她对权利的欲，望，她的眼里我看到的只有一个人，一个浑身是鲜血的人，那个人正是姐姐，在她的身后有着她想保护的所有，有我，有月麟大哥，有月龙叔叔，有程姨，有月爷爷，而她的身前则是天下人，他们指着月依姐姐大骂，说她是千古罪人，但这一切都不能让姐姐退缩，一人骂她，杀一人，两人骂她，杀两人，百人骂，杀百人，直到无人出声，无人挡路。”

诉说的语气十分的温柔，其中充满了一种向往，月战睁开眼微微叹了一声，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恐怕梁文瀚也知道了，只是他还在等，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我很羡慕姐姐的洒脱，因为她不受所谓的仁义道德所拘束，她不用为了虚名做不真实的自己，别人如何看她完全不在乎，那时候我明白了姐姐所追求的是什么了，不是什么至尊之位，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自由，她就如同欲图冲破天际的鲲鹏般，让人羡慕，让人追逐。”

“同时我也知道了自己这些年所害怕的究竟是什么，我害怕的是赵国这个枷锁磨灭了我的意志，让我失去了对天空的渴望，让我变成一个在笼子里望着天空发呆的小鸟，每日等待着笼子的主人来饲养我，费尽心思的讨他欢喜，以求得苟延残喘的机会，我真的很怕变成那样。”

突然梁紫依的语气变得十分肯定，众人知道梁紫依的答案来了。

“我的道，我已经明白了，即使这条道充满了荆棘，将我刺得浑身是血，我也会走下去，即使跪着哭着我也会走下去，因为那是我的追逐，那是我的向往，那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与勇气，爹，请您放女儿离去吧。”

说罢梁紫依跪在梁文瀚身前，双眼坚定的看着对方。

梁文瀚颤抖的伸出双手想要将女儿拥入怀中，但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梁紫依的话一句一句的抨击着他的心，许久后他长叹一声，终于是拉住了梁紫依的手道：“我能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真的很骄傲，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