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马射出的子弹,从我的脑袋旁边掠过,打中了后面的桥楼舱壁上,弹了开去。我甚至能感到耳朵火辣辣地疼,但海马终究居然是打偏了。
海马的腰部中了两枪,鲜血喷涌而出。正是因为他中了两枪,手一抖,子弹才没有打中我,我才能逃过一劫。
而海马中的这两枪,是“大狙”射出的!
“大狙”在最后一刻调转了枪口。而冷血神枪手“大狙”之所以在近距离也没有能够击中海马最要害的部位,是因为他击发的时候也中枪了——中了我的枪。
而我射出的子弹,击中了“大狙”的左肩,将他左肩上的石膏彻底打碎,子弹还射入了他的身体,使得他身体向后一仰,射击精度自然也下降。
一刹那间,“大狙”和海马都倒在了地上,伊登却安然无恙。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足足有3秒钟,除了海浪撞击军舰船体的声音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一次,我终于是在场所有人当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了。我猛地举起枪,枪口对准海马这边的几个海盗崽子开始射击。可惜此时我刚才的那股子劲头已经过去,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而且手上的劲道也不及先前了,ak—12的后坐力让我几乎无法再握紧这柄ak—12。因此射出去的子弹大多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八壹中文網
但我手上这把ak—12的枪声似乎提醒了所有人,平台上每个人都开始动弹起来。“大狙”反应最快,不顾肩膀上的伤势,扑过去用右手一把摁住了海马的脖子。海马受伤颇重,但毕竟是个悍匪,不等“大狙”右手发出力来,他一脚就踢在“大狙”胸口。“大狙”闷哼一声,可惜海马腰上的伤势让他这一脚并不能发挥全力,否则“大狙”可能当场就会被踹死。但“大狙”想要卡住他喉咙的图谋也失败了,“大狙”改而用拳头打他胸口。海马则一拳捣向他头部。两个人你来我往就这么扭打在一起。
距离他们最近的,自然是海马的手下,他们意识到是“大狙”打伤了海马,都想朝“大狙”开枪。但此时“大狙”和海马扭打在一起,让他们一时间不敢胡乱开枪,怔楞在那里。
有两个海盗崽子想到应该对伊登下手,但伊登哪里是老老实实呆在那里等着挨宰的货色?“大狙”扑向海马后1秒钟,她就着地一滚,滚到了对面自己人的阵营中。那些人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拿起被扔在地上的枪来,对着海马的手下就开始扫射。
“堂堂堂堂”的枪声中,夹杂着伊登的尖利的叫声:“不要伤了‘大狙’!海马我要活的!”她手下的海盗崽子于是把枪膛中的子弹,向着对面海马的手下招呼。海马的手下一个个倒下,还有的开始四散奔逃。
枪声响到酣处,猛然间“大狙”高亢的嗓音响了起来:“停下吧!都结束了!海马完蛋了!不要再自己人杀自己人!”还是龅牙造成的平舌、翘舌音不分;还是福建口音里“h”与“f”没有什么区分。这声喊一结束,几乎所有的海盗崽子都向他那里看去。
海马神情萎顿地半跪在那里,被“大狙”用右臂的臂弯卡住了脖子。很显然,海马不服,很不服。他单腿跪地,另一条腿拼命地用力,想把自己的身子直立起来。但他每用一次力,腰间的伤口便流出一股鲜血。但海马还是在一次次地、徒劳地努力。
“大狙”看着面前的甲板地面,虽然脸色苍白,虽然豆大的汗珠一点点滴在地面上。但他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兴奋,那么傲狠。
“大狙”喝道:“放下枪!”
海马的手下都怔楞着,面面相觑。他们的眼神中,似乎觉得海马未必会输,只要海马还能翻盘,他们也一定能翻盘。
僵持间,“大狙”看向伊登。两人四目相对,伊登阴着脸点了点头。随即,“大狙”卡住海马脖子的右臂弯向上狠命一收。
平台上所有人,连同我在内,都听到“咔”的一声脆响。哪怕是我这个菜鸟也知道,这是颈骨被生生折断的声音。
海马的身体瘫软下来,面朝下如同一摊烂肉般扑在地上。他左边“融化”的脸着地,右边的脸朝上,完好的那只眼睛微微睁开,却失去了所有神采。一股血水从他脑袋下方流出,在甲板上流淌开去。那不仅仅是血,还混合着他的唾液。
“咚咚咚咚咚”,就在海马倒地的那一刹那,他还活着的手下几乎同时把手下的枪支扔在地上,按照伊登手下人的吩咐,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脑后,跪在地上。
“大狙”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放出一道寒光,让我心里面打了个突。
我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捉摸不透,是他杀死了班邦,也是他打伤了伊登,然后又劫持了她。现在同样是他杀死了海马。
他到底是哪一头的?为什么会突然帮伊登,忽然又去帮海马?
此时,“大狙”冷冷看着我,指了指自己左肩的伤口,我知道,我刚才那一枪无论如何是和他结下了梁子,我在这里多了一个不可调和的仇敌。
“大狙”硬撑着,向伊登走了两步,忽然脚一软,先是跪在了地上。他拼命想站起来,一度获得了部分的成功,但最终还是仰面摔倒在甲板上。
在一群海盗崽子仇恨的目光中,我走向了伊登。我知道,现在怕也没有用了,服软也没有用了——“大狙”的表现虽然有些琢磨不透,而且做了许多对伊登不利的事情,但最后海马是他摆平的,而且这里很多伊登手下的海盗崽子和他的关系似乎都很好。我得罪了“大狙”,可能也得罪了这里几乎所有的海盗崽子。
而从公路上的追杀、“断魂船”的爆炸到昨天这场血腥、残暴的海盗叛乱,我开始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尤其是昨天的这场海盗叛乱,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恐怕从今时今日开始,若想在这艘军舰上生存,若想活到看到我想见的那些人的那一刻,我只有向伊登、“大狙”和海马学习,我要变得狠一些,毒一些,再狠一些,再毒一些。我知道,这里所有的海盗崽子都用恶毒的目光看着我,于是我瞪着自己血红的眼睛,一个个回看过去,把手上的ak—12举过头顶,狠命地摇晃了几下。这个挑衅性的举动似乎激怒了一些人,他们都看向伊登,似乎要想请求她的同意,宰了我。一些人扬了扬手上的ak自动突击步枪,有些持有ak—47的人,还拉开了枪栓。
伊登冷冷地看着我,我忽然发现,她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十分异样的光彩,这种光彩似乎是对我没有服软,甚至主动挑衅的表现的赞赏。
但伊登目光中的这种光彩稍纵即逝,她很快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顽皮表情。
“先把海马料理了吧!这位龟仙人不着急!”
军舰上的海盗叛乱持续了一整夜,海马被杀后,军舰上的海盗崽子们开始在伊登的指挥下清理甲板上的尸体和血迹。凡是臂膀上绑着红绳的、忠于海马的手下,都被直接扔下大海,海上泛起的血污很快吸引了几条鲨鱼。有几个还没死透的,则被补上两枪,送上西天,扔进海里喂鲨鱼。那些在海马被杀后投降的海马的手下,被逼到舷墙边,排成一排,然后一顿乱枪尽数打死,尸体直接栽入海中。枪声响起的时候,我忍不住别过头去——我不曾想到,“处决战俘”这么残酷的事情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看见。
那些为伊登而战死者的尸体,都被白布包好,放在甲板前平台上,准备海葬。伤员,包括重伤的“大狙”则被抬到了桥楼中。
这艘船上除了杀人越货的海盗崽子以外,居然还有一些后勤人员,包括医生、船只维修和船只驾驶人员。他们的人数居然并不比海盗中的所谓“战斗人员”少。其实这也正常,偌大一艘浮动的军舰,如果没有后勤人员保障是不可能的。刚才战事激烈时,这些人都躲在自己的起居室里等待结果,比如那个在小屋里被海马打死的人。如今战事结束他们都出来履行职责了。因此伊登的手下如果受伤,都能得到很好的医疗照顾。我甚至听到一个50多岁的医生在甲板上,吩咐伊登的几个手下把一名伤员送去“照x光”。
受伤不轻的伊登却没有去休息。就在昨晚最后的战场上,两个忠于她的海盗崽子开始仔细搜查海马的尸体,而伊登就在旁边看着。她的伤势似乎并不致命,但也绝对不是小伤,子弹击中她的左臂,如果不是把她左臂彻底废了,至少也造成了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的骨折。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少女此时站在那里,瘦弱苗条的身体似乎随时会随着军舰的摇曳和海风的吹拂倒在地上,甚至飞向半空。但她只是让船上的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还是坚持站在那里看着。我在远处,看到她那两个手下从海马的身上搜出了一些东西——两本《鬼皮书》和一部手机,就是他用来拍摄那幅诡异图画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