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头皮发紧,忍不住“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说道:“你……你的脸这是……这是……”
“阿昆”“嘿嘿”惨笑,说道:“变脸,嘿嘿……变脸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当初我只想着能够花陈兆峰的钱,住陈兆峰的房子,玩陈兆峰的女人,也没想那么多……可现在……享受的日子没来,却先吃要吃这些苦头。”
先前我就看到“阿昆”的脸上有一些红黑色的血污,当时以为是他为躲避穆武灵,而将一具女尸身上的血抹在脸上所致,但现在看来,他的脸在那时候其实就开始溃烂了。那些血污,是他面部溃烂后流出的血水。
“阿昆”似乎忍受着脸上极大的痛苦,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大腿猛掐。我看得心惊肉跳:“你……你脸上很痛吗?”
“阿昆”说道:“不……不痛……很痒……痒死了……恨不得自己挠,把整张脸皮都挠掉,挠到骨头里才好……林兄弟,你快跟我说话,让我动脑子,转移注意力,我们快去我的房间里……那里有缓解症状的药……就是3楼最前头的2号总统套房……”
这番话说得我心惊肉跳,我亲眼看到他用了一些药物使得自己和已经死去的陈兆峰有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可没想到这种药物的副作用如此恶猛。
我怕他真的发疯般去挠自己的脸,挠得鲜血淋漓乃至白骨毕现,当下按照他的意思询问道:“你……你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阿昆”说道:“我没得选,生意失败,赌场输光了最后的积蓄……他们选中了我,因为我的身材和陈兆峰比较像,连血型都一致。他们让我模仿陈兆峰的一举一动和说话的声音……他们非常厉害,很多名人都被他们干掉了……你所熟悉的名人,从大国总统、小国总理到硅谷精英、互联网巨头,很多人其实都已经死了。现在代替他们在台面上和台面下活动的,是和我一样的,傀儡……”
他颤声说出的语句直听得我冷汗直淌——这信息量也太大了。我连忙问道:“你加入的是什么样的组织?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可我随即意识到,后半句简直是废话。这个组织如果真的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了一批大国政府和公司,其势力之大可想而知,能够形成这样的势力,本身就应该是他们的一个目的。
我又问道:“他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伊登在这个组织里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可“阿昆”已经不再回答,我看到他丢下了手机,双手开始捂住脸——更确切地说是在拼命按压自己的脸。少许溃烂破口所形成的血污,正在从他的指缝间渗出。
我知道不妙,连忙抓住他的双手,向外掰开,不让他的手再去接触他的面庞。只见“阿昆”的脸上布满了溃烂的破口,除了红黑色的血污流出,我隐隐还能闻到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那是一种不知名的化工制剂和一种腐臭所混合而成的味道,让我有些作呕。
“阿昆”看上去极为痛苦,他的头拼命地左右摇摆着,说道:“嘿嘿,当你也有那么一天……你靠着杀人放火做海盗积累起巨额的财富,衣食无忧,甚至还能够长生不老……你接下来要想的,肯定也是怎么去扩张你的权力,做皇帝,甚至做全世界的皇帝……林兄弟,林兄弟,你放开我,放开我!不,不不!你把我两个手捆起来,捆到身后……然后到我的房间里把那个手提箱拿来……你看到过那个手提箱的……”
“阿昆”这段话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心惊肉跳,为了不看到他活活挠死自己的惨状,我用力将“阿昆”的两只手反剪到身后,然后抽出他的皮带给用力绑上。
就在我捆他双手的同时,“阿昆”还在说着:“林兄弟……你行行好……我走不动了……你去3楼最前头的2号总统套房……拿解药……求求你快去……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
我心想,原来他救我的目的是这个,于是点点头:“那你就在这儿休息吧,我马上去。”说着,就拿起他扔在地上的手机迈步向楼梯处走去。
可我刚走了两步,猛地听见背后传来“啊……啊……”的两声嘶叫。这两声叫唤直把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回头,却只见“阿昆”趴在地上,用脸拼命地去蹭地板上的一块地毯。他显然是受不了那种蚀骨的瘙痒,开始失去了理智。
我怕他这么叫唤会把穆武灵再招来,连忙两步跨了过去,从地上随便捡起一个东西强行塞进他嘴巴。这才看清,我匆忙间塞进去的居然是一只尖头的女式高跟鞋——先前“德川号”上一片混乱之际,肯定有许多慌张奔跑的人把鞋掉了,尤其是女士,更会把脚上的高跟鞋扔了,只求能够跑得更快。
随后,我又在地上捡了些围巾、撕裂的衣服之类的东西,把“阿昆”整个身体捆在中庭靠近中央电梯旁的一根柱子上。只见他仍然在拼命地挣扎,尤其是头部不断地左右摇摆。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在原地站了足有2分钟之久。
最后,他开始用后脑勺一下下地撞击那根柱子,用眼睛看着我,目光中似乎是在说:“行了,我动不了也叫唤不了了,你赶紧去!”
我也知道不能再拖,于是立刻点点头拔步而去。此时中庭最中部气派的、透明轿厢的电梯肯定是不能用了,我只能从旁边的安全楼梯走上去,一直爬到3楼,然后沿着走廊一直来到最前端的两间总统套房门前。
两间总统套房的大门在走廊的左右两侧都敞开着,我走入了右边的那间2号套房。
这里自然是奢华、宽敞至极的所在,套房一共两层,其中第一层四周全部围了一圈落地玻璃,外面是一个超大的阳台,视野开阔,可以看到邮轮正前方和左前方的全部海景。沿着一段楼梯可以登上二层,那里一看就是比较私密的所在,落地窗向上到二层的地板为止,也就是从外面基本看不到二层的情况,而且二层的门全部都紧闭着。
这总统套房上下两层总共有400多个平方,我立刻就觉得头疼:“阿昆”并没有说清楚他那个装着药品的手提箱放在哪里,我还要在偌大的空间里仔细地去找。
我又不敢开灯,因为透过落地玻璃向外望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在远处随波荡漾的那艘诡异的“盖伦大帆船”,于是只能用“阿昆”的那部手机照明,四下寻找那只手提箱。
落地玻璃上通往阳台的门窗大多开着,外面的海风能够直灌进来,吹得我有些瑟瑟发抖。
慌慌张张地在总统套房的一层找了足足有15分钟,一无所获。正当我走向楼梯,准备上二层去看看时,忽然发现在一层客厅正中的一张灰色沙发后面,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一大半被藏到了沙发下面四个角所支起的空间中,只有一个脚露了出来。我定睛仔细一看,居然就是“阿昆”从“丽娃”游艇带上“德川号”的那只手提箱。
我心中大喜,立刻就要过去拿。就在这时——
我只觉得一道利闪在眼前晃了一晃,随即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随即就是“嗖”的一声——炮弹破风的尖锐声音。
我只觉得头皮一麻,抬头看去,看到那艘停泊在远处的“盖伦大帆船”此刻完全就是“骨船”的状态,有一根白骨似乎是构成的长条状物体正从侧舷处的一个舷门收缩进去——似乎是一门大炮。距离这门“大炮”炮口大约几十米的地方,一个黑色的物体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诡异的抛物线直向“德川号”砸来。八壹中文網
我心中暗道不妙,连忙冲向被藏在皮质沙发下的手提箱——我想为“阿昆”拿到解药再自己逃命。可心急慌忙之间,我踩在冰冷的地砖上,脚下一滑重重摔了一跤。我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冲向手提箱,就在我的手就要摸到手提箱的那一刹那,只听“哗”的一声巨响,那颗黑色的、恐怖的“炮弹”重重砸在这间总统套房的落地玻璃上,将一面的玻璃砸了个稀烂,“炮弹”威势不减,一声巨响中直接砸破了一层一间房间的大门,直接砸了进去。
“炮弹”砸碎落地的那一刹那,无数碎玻璃如大雨般纷飞,我连忙卧倒在地,双手抱头,避免这些碎玻璃伤到自己。
“碎玻璃”雨停歇后,我紧张地看着那扇被砸破的房间大门,只见被砸出的窟窿里黑洞洞的,暂时没有一丝动静。
我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看着那个黑洞洞的窟窿,恐惧感在瞬间似乎攫住了我的整个身体,让我动都动不了半分。
但我还是觉得,我必须做些事情,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就是100%的死亡几率,而且会死得很窝囊。
于是我匍匐着向前爬行,来到那张灰色沙发的后面,将那个手提箱的把手牢牢握住,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着门口匍匐挪动着。在经过那个黑洞洞的门口时,我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呼吸,生怕最微弱的声响也会惊动那颗“炮弹”当中所裹挟的怪物。
就这样一步、两步地趴在地上挪动,还时不时要向那黑洞洞的窟窿中观望,我只觉得浑身战栗,暗想:“怎么这么倒霉?什么怪事都让我碰上了。”
忽然之间,我匍匐着拖拽的手提箱碰到了茶几的一个桌角,我当时实在有些心急,发现手上不得劲时并没有停下查看,而是继续用力,结果这个茶几被我拖动,与地砖发生摩擦,发出了“吱”的一声刺耳无比的声音。
几乎就在这声音发出的一刹那间,我就看到那个房门被砸出大窟窿的房间里闪烁起两个光点——一蓝一黄,在那一刹那,我就好像游人在草原的夜晚里看到了两只闪烁的狼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