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很快就意识到,应该不是手雷——在这么逼仄的空间里,扔手雷就是同归于尽的节奏,田东明还不至于这么愚蠢,他也不是穆武灵那样的疯子。
这应该是闪光弹或者催泪瓦斯一类的东西。
只可惜这玩意儿根本就没给我辨认清其种类以及型号的时间,伴随着“帮”的一声巨响,它迅速裂开,一股几乎能够将人类视网膜灼伤的炽烈光芒从里面迸发开来,瞬间充溢了整间房间。
果然是闪光弹,真没想到海盗身上居然还会有这玩意儿——后来我知道,海盗携带这种东西主要是用来劫持高价值人质的,这东西能够把人质弄晕,从而方便劫持。
我连忙闭上了眼睛,并且捂上了耳朵。因为我知道,这种闪光弹不但会使人短暂失明,还能够发出巨大的噪音,让人短暂致聋。著名的m84震撼弹能够在20平米室内让人短暂失去活动能力,甚至直接震晕。我所住的舱室充其量也就10平米,如果不闭眼不捂耳朵,很可能就会给自己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
就在闭眼捂耳朵的同时,我只感觉到太阳穴的地方一阵冰凉,心中就是一寒:田东明要拿枪崩了我!
好在此时的我的反应速度,已经不是几个月前了,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一低头,只听“啪”、“啪”两声枪响,我甚至能感受到头顶的一阵灼热——子弹擦着我头皮飞了过去。
只听赵祺叫道:“还想杀我?姓林的,赶紧宰了他!”
可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只听“登登登”的脚步声中,有个人已经从我的舱室里跑了出去,脚步声迅速在走廊里传远。
我心中暗道:“不妙!”右手举着枪就冲到了外面。
这闪光弹的短暂致盲效果的确厉害,我只觉得眼冒金星,根本看不清面前的路。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影子就在我前面,应该是赵祺,他正跌跌撞撞往前赶着。
我所居住的这个舱室,位于主甲板下面。而闵琼居住的舱室,位于主甲板上的桥楼,就在穆武灵船长室的下面。田东明忽然间得知我不是陈兆峰,而是假扮的消息,第一反应自然是杀掉我,以免他们歼灭穆武灵集团的计划败露。但眼见杀我不成,他的第二反应肯定是去找闵琼汇报这个消息,那他就必然通过走廊,向通往主甲板上方的梯子去跑。
我和赵祺于是发疯般也往梯子的方向跑去。可我很快发现,自己和赵祺都摇摇晃晃站不稳。起先我们还以为是闪光弹的后遗症,但很快我们就意识到,是整艘船在左右剧烈地摇晃。
不知不觉间,“明喜号”似乎在经历一场巨大的风浪。
我的目光越过长长的走廊,看到走廊尽头一个矫健的身影已经爬上了金属制楼梯,正在拼命地转动密封圈,试图打开通往甲板的金属盖板——正是“国字脸”田东明。
赵祺大叫:“拦住他,抓住他!”可走廊两侧的船员舱室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
我和赵祺只能一边喊,一边摇摇晃晃冲向田东明。田东明举起64式手枪“啪啪”就放出两粒花生米。我和赵祺连忙躲到旁边一个船员舱室内,拔枪反击。一时间整条走廊里“啪啪”之声不绝,子弹飞来飞去。
我看到这间舱室里连床铺都没有整理好,显然船员出去得甚为匆忙,暗想应该是暴风雨骤起,船员都上甲板去帮忙了。
我们接连几颗子弹射了过去,田东明已经无法站在楼梯上了——因为这楼梯是镂空的,他继续长身站着等于是增加自己被击中的风险,他也藏进一个舱室内与我们对射。
就在这时,猛然间田东明头顶上的密封舱门被打开,一股水流冲了下来,形成了“水帘洞”的效果,外面狂暴的风声雨声也随之进入。只听有人喊道:“什么……哪个孙子……打枪……”暴风雨的怒号将他连贯说出的一句话给冲得七零八落,我在这边只听到这几个字。
随即,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矮个年轻人从楼梯上爬了下来——手上握着的油布里,似乎包着一把枪,看样子应该是mp5。
赵祺看到那个矮个,狂吼道:“老六,杀了他!快!”
只可惜甲板上倾泻进来的暴风雨声太过激烈,这个“老六”没有听清赵祺在喊些什么。他木讷地看看田东明,又向赵祺投来疑问的目光。等他有点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已经晚了。
“啪”的一声巨响,即使在暴风雨中也格外清晰。“老六”的胸口出现一个血洞,他“咕噜噜”地从梯子上摔到了地上,捂着喷血的胸口剧烈地喘息,然后是咳嗽,把鲜血都咳了出来。
田东明一跃而起,抢过“老六”手上的油布包,取出里面的mp5冲锋枪,对着我们的方向“哒哒哒”一阵点射,一边就爬上了甲板。
我和赵祺先是躲避田东明用mp5进行的射击,等他上去后,我俩走到那个“老六”近前一看,只见他身子周围的地面上全是血,雨水进来把这些血冲得到处都是,他自己全身抽搐眼看不行了。赵祺心疼地大骂了一声,红着眼睛就爬上了甲板。
我也爬了上去,可半个身体刚露出甲板,猛地一阵狂风刮来,船身一个抖动,我脚下没有站稳居然又摔回了舱底。
我暗骂自己没用,发了狠一样拼命地爬出甲板,双脚刚踩上甲板上的地面,立刻就觉得脚底一个打滑,在湿滑的甲板上摔了个狗啃屎。
此时我终于看清甲板上的情势:天色灰暗、铅云压顶,浓浓的、低垂的乌云间,不时有金黄色的利闪劈过,大颗大颗的雨珠如同密密麻麻的豆子一样砸在甲板上。海面上波涛汹涌,一浪浪地翻滚过来,“明晰号”虽然庞大,但也只能任由这狂暴的巨浪托起、放落。有时候船只处于波峰和波谷之间,则整个船体都是倾斜的。
甲板上有许多船员正在忙碌着对抗这暴风雨,至少有十几个,他们显然都是熟手,在湿滑、摇摆不定的甲板上来去自如。很显然,他们对大海和这艘船只十分熟悉,下一个瞬间船会如何摇摆他们都能做出预判,因此不会想我这样一上甲板就摔一跟头。
只是那个田东明呢?
这些海盗的装束都差不多,要么迷彩服要么t恤,田东明穿着一身迷彩服,而此刻甲板上穿t恤的人至少有五、六个。
我在扑面打来的雨水中艰难地睁大眼睛,辨认着田东明,我喊了两嗓子,想让甲板上穆武灵的人帮我找找。可我很快意识到,喊破了喉咙这些人都不会理我——一来风雨声太大,二来他们在这甲板上自顾都有些不暇。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健壮的身影爬上了甲板上桥楼的梯子——我一看,正是田东明。桥楼一共三层,顶层是穆武灵的船长室——穆武灵此刻正忙着操控船只,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时间来管这件事——第二层就有闵琼所居住的舱室。如果被田东明与闵琼见了面,那么以穆武灵的个性,恐怕会把闵琼这些人杀光了灭口,然后再另想办法把我塞进陈兆峰集团的老巢。
这是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我第二次试图前进,不料船身在波涛的作用下一个倾斜,加上我脚底下又是一个打滑,人又翻了下去。这一次我一直翻到栏杆边,双手抓住栏杆才勉强站稳。
我心中苦笑,说起来我也是渔民的儿子,可惜从很早开始,父母就不让我下海,让我专心读书了,以至于现在和旱鸭子都没什么两样。
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另一个影子蹿到了正在爬楼梯的田东明的背后,举起了手枪对准他——正是赵祺。
可是赵祺接连扣动扳机,枪却没响——子弹卡壳,或者是弹药被雨淋湿失效了。
此时田东明也觉察出背后有异,左手拉着垂直于甲板的梯子,右手拎着从“老六”手上抢来的mp5对准赵祺就是一个点射。赵祺连忙低头闪开,田东明再次扣动扳机,这一回的目标是我。可是风雨飘摇的船上,他单手操作冲锋枪又会受到后坐力的巨大影响,这几颗子弹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他想杀掉我和赵祺,避免闵琼要消灭穆武灵的计划暴露。
但很显然他做不到这一点了,于是他索性扔掉枪,专心爬他的梯子。
反正再爬个几步,他就能见到闵琼了!
就在这时,赵祺猛地一个跃起,扑了过去,拽住了田东明的左脚脚踝。田东明这才意识到扔掉枪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他拼命地蹬脚,可赵祺的力气极大,根本就甩不脱。他似乎还大喊了两声,隔着老远外加风雨声太响,我也听不清他喊了两声,但想来有可能是在向闵琼喊话,让她当心一些,我不是陈兆峰。
我不能确认闵琼有没有听到!
最后,赵祺一个发力,田东明居然硬生生被他从梯子上给扯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个大浪过去,“明喜号”船尾上翘,与水平几乎呈30度角,甚至更大。赵祺和田东明都没能在甲板上站稳,互相抱着一直骨碌到甲板顶部,连桅杆都没能阻拦住他们。二人就这样撞在顶部的栏杆上。此时,“明喜号”的船艏又一个猛子扎入了波谷。等它船艏再度露出水面的时候,我惊骇地看到田东明还在船艏栏杆那里,赵祺却不见了!八壹中文網
他落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