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样子“大狙”是心甘情愿被这只“怪脸海罗妖”卷着的,他脸色平静,张望着四下里的那些“发光人脸”,没有一丝挣扎难受的表情。他应该是来帮助伊登,完成仪式,使得伊登能够复活。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相遇了,我瞪了他一眼,他迅速把目光移向别处。
一看到它们到了,原本停留在那里的伊登也开始继续上浮。
很快,“哗啦”一声,我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我看了看四周——发光的湖水、那些“佛龛”里端坐的人体骨骸,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我胡汉三真的是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回能不能离开,还真是个未知数。
伊登拖着我,向湖中心的那座小岛游了过去。那座小岛其实就是水中的一块犀牛角形状的礁石,“犀牛角”的一端在水中“长”在了洞壁上,另一端冒出了水面,形成一个高出水面大概三、四米的平台。
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被伊登拖到平台旁边。随即,又是“哗啦”一声,伊登从水中跃起,跳到了那座小岛之上,也把我一并拽到了小岛上。
这座“小岛”的面积,不会超过15平方米,正中心有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有点像一张床。让我感到很不舒服的是,这张“床”似乎隐隐地在散发一股子臭气,一种尸体腐烂所导致的臭气。如果把这张床扔在露天的室外,肯定能招来一堆一堆的苍蝇。
因此,当伊登把我仍在这张床上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爬起来逃走。
但两只“怪脸海罗妖”迅速过来,按住了我。
尼玛,伊登,你想强奸我啊。咱换个地儿行不?这种恶臭扑鼻的床,你还有这兴致吗?
“放开我!放开我!他妈的!”
“大厌头,你……你别倔了,没用的……尽量死得舒服点吧……”旁边也已经登上小岛的“大狙”说道。
“滚你妈的!”我朝着“大狙”啐了一口。“大狙”不再言语,傻呵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怪脸海罗妖”也不管我如何挣扎、大叫,把我绑在了这张“床”上。“床”的四角本来就有铁链,一端直接焊死在床上(没错,这床是金属质地,我背脊靠上去非常地凉),另一端则有一个圆环,可以扣紧在焊死在床上的另一个圆环中。它们就用这种圆环,把我的手脚固定住,床的正当中有另外一根铁链,被用来固定住我的腰部。
我停止了挣扎——来吧,看样子老子是逃不掉这一劫了。
这时,“大狙”向旁边的伊登看了一眼,伊登对他点了点头,他缓步走到了我的身边,看着我,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在床的下面摸索起来。
很快,只听“锵”的一声,他居然从床下抽出一把剑来。
我吓了一跳,而且我发现“大狙”两只眼睛里所放出的目光,也有吃惊、疑惑的意味。
这柄剑的外形非常奇怪,剑身是弯曲的,很像一条盘绕前行的蛇,而剑的把手有点类似于手枪。多年以后,我在网上查资料时才得知,这种剑是13世纪在马来亚、菲律宾一带非常盛行的马来克力士剑。
只不过,我面前这柄剑通体都是用青铜打造而成的,上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
“大狙”举着这把剑看着我,一动不动。
“‘大~狙’!”旁边的伊登忽然叫了一声。
“大狙”回头看了伊登一眼,伊登的双眸中猛地妖光大盛。
“大狙”浑身一颤,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大厌头,对……对不起了……”
我冷冷地说道:“用不着对不起,伊登是你老大,你不过是按照老大的意思办罢了。”
“大狙”低下头去,喃喃地自言自语了几句。这小子本来口音就重,这两句话说得又轻,因此我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大意总是:“你也别怪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之类的。
说完,他猛地抬剑,用剑尖在我右臂上的一条青筋上一划。静脉被割破后,暗红色的血液立刻流了出来,顺着这张“床”上的几道血槽流入“床”四角的空洞之内。
“大狙”并不停手,而是又出一剑,在我左臂上的另一条青筋上一划,我左臂的血液也开始顺着血槽流入“床”四角的空洞之内。
给我放血?
嗯,也好,死的时候痛苦比较少,无非就是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最后长睡不醒而已。
事实证明,我还是图样图森破了。
床上的血槽里本来有一些绿油油的东西,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一层铜锈(如果是在青石板上,我还会觉得这是苔藓)。但当我的血液浇灌上去后,这些铜锈开始起变化了。
首先是它们的颜色开始发黑了,而且是那种亮黑,就好像……就好像盛年女子的头发一样。
其次是它们的长度开始迅速增长,从一层迅速变成互相扭结缠绕着的、一坨一坨的。
海蚯蚓!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被这东西缠上可不是好玩的!
我拼命地扭动挣扎,却没有什么作用。那些海蚯蚓开始缠绕到我的身上,尤其是双臂,它们发疯一样向我臂膀上的伤口里钻。我立刻就觉得两道伤口里奇痒无比,而且这种痒的感觉很快就沿着血管的方向,向着伤口四周扩散。
我想抓挠,可是四肢以及腰部都被固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到最后,只能绝望、疯狂地在“床”上扭动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我身下的这张床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原本是黑乎乎的、被一层锈蚀包裹着的金属体,现在上面的锈蚀迅速褪去,露出了这个巨大金属块的本来面目。
闪烁着黄澄澄的光芒——是黄金打造的。
而且,我的触觉告诉我,这张“黄金床”的表面上还刻着纹路。而且,这种纹路并不是某种图案,而是类似于一个个的象形文字。
此时,我看到旁边伊登的眼睛里,已经停止释放那种异色的妖光了。但她的眼神分明在告诉我,她看到这张“黄金床”的真面目后很高兴、很兴奋。
难道让她彻底复活,恢复成人形的秘密,就在这张“黄金床”里吗?
一只“怪脸海罗妖”的那条鳗鱼尾巴一扭一扭,如同蛇一样前行,将他的身体送到了“床”边。这只“怪脸海罗妖”蹲下身子,开始看“床”边,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过了约莫5分钟的样子(这5分钟内,我伤口上奇痒更甚,我想大叫两声,但还是强行忍住,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我听到一声怪笑。
“嘿嘿嘿……”很难形容这种笑声,如果非要用已知的声音来形容,有点类似我小时候看到的一些电视剧中,太监所发出的奸笑。
发出这声“奸笑”的,就是那只蹲下身体观察我身下这张床的“怪脸海罗妖”。
“奸笑”完后,这只“怪脸海罗妖”重新抬起头来,向后退了两步,张嘴说了一句话。
“果里果必答……”
嗯?这只海罗妖说话怎么这么溜?根本不像伊登那样生硬。
我吃惊地看向那只“怪脸海罗妖”,只见它脸色十分镇定,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身下的那张“床”,继续说道:
“达不央奇古纳尔……”
这时候我已经确认,我身下这张“床”的几个面上,应该都刻满了那种象形文字,而这只“怪脸海罗妖”正在念这些文字。
想到一天前我自己念这些文字后所产生的异状,我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发毛。
我忍不住开始四下张望——看看到底是哪里开始起了变化。
似乎没有……不对!
好像伤口的奇痒有一些缓解,而且不再流血了。
难道这“怪脸海罗妖”给我念的,是某种“疗伤咒”?
诶?身子底下怎么变暖了?
刚才我被强按在这张金属“床”上非常地不舒服,因为非常地冷。可这时,伴随着“怪脸海罗妖”的“咒语”声,我觉得身子底下越来越暖了。这张“床”就好像火炕一样,变得非常地舒服。
但我心底里隐隐感觉到不妙。
根据沈明成,也就是那个不死老妖多鲁斯所说,要把伊登这样的海罗妖复活,必须用“血煞”启动“千魂血祭”,而在此期间,那个“血煞”将被迫忍受极大的痛苦。
如今,这里所进行的一切,必然是沈明成嘴巴里的“千魂血祭”,而我就是“血煞”(妈逼名字蛮酷,其实好像是最苦逼的药渣),那按照他的说法,我应该要忍受极大的痛苦才对,绝对不会让我这么舒服的。
我扭头去看旁边的那些妖魔鬼怪——伊登站在那里,抱着膀子冷冷地看着我;“大狙”则端着枪背对着我蹲着;其他几只“怪脸海罗妖”则有规律地站在湖心小岛的四个角,垂着手,目不斜视地盯着我身下的这张“床”。
忽然间,我就看到刚才“念咒”的那只海罗妖的双眼里,猛地放出两道异色的妖光。
随即,站在东南角的另一只“怪脸海罗妖”也发出“嘿嘿”的一阵奸笑,然后,它也开始“念咒”了。
两个声音整齐划一地念着咒语,我也开始觉得身子底下的“床”由“变暖”,变得发烫了。
感觉就像热炕头变成了桑拿房,然后变成了铁板烤。
这种被灼烧的感觉,让我终于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啊!——”
这一声被拉长的惨叫回荡在整个空间中,我看到,背对着我的“大狙”双肩明显颤抖了一下。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他如同触电一般迅速把头回了过去。
在发烫的同时,这张“床”还开始发光了,那是一种赤金色的光芒,好像整个金属块正在被加热、融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