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狙’，你留着我，伊登将来或许还有机会重新来一次‘千魂血祭’。你杀了我，她连这最后一线机会都没有了！”就在“大狙”举起刀时，我几乎是拼尽最后一线力气叫道。

我这句话的效果灰常好，好到让“大狙”重新犹豫了大概0.5秒，他前倾着身子，换了个姿势，把剑倒握在手中，直接刺向我的胸口。

我一闭眼，暗想：“没死在穆武灵、沈明成这样的强人手上，也没死在小妖、伊登这样的美女手上，死在这丑逼蠢货手上，也是命吧！”

可是，意料中的那阵疼痛始终没有出现。而且，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溅到我的脸上。

睁开眼睛一看，我顿时怔愣住了，忍不住叫道：“‘大狙’！”睁大眼睛，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大狙”的左胸被开出了一个血洞，血液直接从里面标射出来，喷在我脸上。这个血洞的中央，一只惨白的骷髅手带着血迹刺了出来。

很快，那只惨白的骷髅手从“大狙”的胸口这里收回，又是一阵鲜血狂喷。

“大狙”嘴巴里“啊啊”怪叫着，似乎是想说“赛壬木”一类的脏话，但除了吐血，最终没有说出半个囫囵字。最终，他手起剑落，把伤他的那只骷髅的脑袋劈掉。然后他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开始一边咳嗽，一边吐血。胸口的血液也大量地流出。

我呆呆地扭着头，斜着眼睛，看着他。他也扭头看着我，四目相对，我发现他笑了。

这小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像一个少年那样笑，之前他笑得像流氓、像屠夫，只有这一次，他笑得像个人。

“大……大厌头……咳咳咳……”他的身体开始抽搐了。

我没有回答他，喉头却有些发酸。

旁边的十几具骷髅一拥而上，居然把他“埋”了起来。

“大狙”就这么完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之间听到一声怪叫。

“啊~啊~啊~”

是海罗妖最典型的叫声。

随即，那些“埋”住“大狙”的骷髅如同被秋风扫到的落叶一般，四下里散开。一条粗大的鳗鱼尾巴卷住了“大狙”，然后向湖心小岛旁边蹿去。

是伊登！

在带着“大狙”跳下水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不甘。

“咚”的一声，她和“大狙”一道，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一些骷髅跟着跳了下去，应该是去追踪他俩。而更多的则是站立在湖心小岛上，尤其是我这张“床”的四周，用它们黑洞洞的眼眶盯着我看。

刹那间，整座建筑物内恢复了平静。天空中那些发光的人脸也逐渐不再像刚才那样狂乱地飞舞，而是放慢节奏，如同萤火虫那样优雅从容地盘旋。

“哗啦”一声，三条人影就在我左边，从湖水中湿漉漉地爬了上来。

我一眼就看到，为首的第一个，是那个千年老妖沈明成。

后面两个等走近了，我也辨认出来，一个是穆武灵，一个是赵祺。

沈明成走到我身边，把我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然后伸手在我身上摸索着——从头摸到脚，从脚摸到头。

猥琐老妖，你猥亵我？

我气得大骂：“把你的脏手拿开！”

不过我发现，我如此中气十足地一骂，这几个人刚才还紧锁着的双眉，居然都舒展开了。

沈明成冷冷地说道：“即便是‘大交’里，他也算是极品。被伊登那只小妖精吸走了那么多魂力，剩下的还是足够复活一个人。”

这句话让我打了个寒战，什么“大交”（我只知道交大，也就是交通大学，我死也考不上的名校），什么“魂力”，我都听不懂。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我懂了，沈明成为了复活沈云杉，要再来一次“千魂血祭”。而我作为“血煞”，刚才那些罪怕是要再受一遍。

他身后的穆武灵“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捡起马来克力士剑，交到赵祺手上。

赵祺掂量掂量这把剑，走到我跟前，说道：“小兄弟，又要受苦了哈。不过呢，你要搭救的是个美女。刚才那个小姑娘趴你身上，你肯定爽翻了吧？那个小姑娘太瘦弱，都没发育好。你马上要救的那个，可比她正点多了，你就闭眼吧。”

他一边胡说八道，一边用眼神在和我交流。我很快意识到，无论看上去有多少荒谬，他和穆武灵的最终目的，是救小妖！

我点点头，用眼神回复他：“如果是救小妖，我死得再惨也没意见。”

可是，救了小妖的话，沈云杉怎么办？

我意识到，穆武灵和赵祺可能欺骗了沈明成。沈明成有可能并不清楚小妖的存在，也不知道穆武灵和赵祺帮助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小妖，而不是沈云杉复活。他答应了穆武灵或者赵祺其他方面的条件，比如金钱，满以为就此能让这两个人为他卖命。而穆武灵和赵祺实际上是要想办法让小妖复活。

具体他们俩要耍什么手段？我只能拭目以待。

赵祺继续在那里说着，可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却只见那些先前围住我的骷髅纷纷退了回去，有的直接跳回了水中，有的则站在湖心小岛的四个角上，一动不动。

天空中那些盘旋着的人脸也开始不动，而是就这样开始静静地悬浮着。

沈明成四下打量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他缓缓地走到小岛边缘，用自己沙哑的声音吼了一声。

“云杉，出来吧。”

水花一翻，一条海罗妖从水中蹿了出来。

没错，是沈云杉！

她双目放着妖光，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缓缓地站在沈明成的旁边。

沈明成伸出手朝我这里指了指，说道：“上好的‘血煞’就在这里。你马上就能复活了，云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沈云杉淡淡地点点头，她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的双眼看，我觉得此时她双眼里所射出来的目光并没有贪婪的意味，而是一种刻骨的仇恨。

没错，她应该恨我，如果不是我，她怎么会死一次？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这时，沈明成对赵祺说道：“好了，小贫嘴，可以动手了。”

赵祺“哦”了一声，手起剑落，在我的两条胳膊上重新划出两道口子。

血液再次通过血槽进入“床”四角的空洞内，这张“床”重新开始放出金黄色的光芒了。

与此同时，沈明成闭上眼睛开始喃喃自语。我已经大量失血的我迷迷糊糊的，也听不大清他在说些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他在念咒。因为他的咒语产生了一个非常诡异而奇妙的效果。

那些凝滞在半空中不动的人脸里，有几张飞了下来。它们不偏不倚，纷纷贴在了站在湖心小岛四角的几具骷髅的头上。

那些骷髅立刻有了一张惨白的人脸，还有能够眨动的双眼。但脖子以下，还是一副白骨。

看得我心里面就是“咯噔”一下。

接下来，这些“人脸白骨”和刚才的“怪脸海罗妖”一样，开始念咒了。

但与此同时，沈明成并没有住嘴，他也在念，和这些“人脸白骨”一起念。

于是，我满耳朵“嗡嗡嗡”的念咒声，充塞在我脑仁里不停地回荡。我注意到，天空中的那些人脸的表情，也由刚才整齐划一的冷漠，变得多样化了：有的冷笑、有的悲戚、有的龇牙咧嘴、有的目呲欲裂。

“千年老妖的法力果然非同寻常。乌胥族的那些家底儿，全都被他亮出来了。为了自己女儿，这老东西也是拼了。”赵祺喃喃地说道。然后，他转过头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说道：“对你来说，还不如刚才在伊登手里死掉，成全她复活。嘿嘿，你这也是恶贯满盈，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心头一抖，刚想说些什么，身子底下一烫。

没有任何过度，就好像被人突然扔到被烧得通红的铁板上一样，我感觉，自己背部的皮肉似乎都在刹那间烧焦了。而刚才第一次受苦时，明明是慢慢加温的呀？

我理解赵祺的意思了。

我曾经在网上看过一段非常恶心的视频，是一个猥琐男火烤自己小狗的过程。现在我他妈理解那条小狗的悲惨了，而且是突然被架在火上烤的，因此我忍不住惨叫了两声，拼命扭动身体。

“云杉，快去吸他的魂力！”沈明成忽然叫道。

沈云杉略微迟疑了一下，貌似是我的惨状减轻了她的食欲。但最终，她还是蹿了过来，用刚才伊登那样的姿势趴在我身上，然后——

然后她居然看着我发起呆来。

嗯？我心里面奇怪：难道我长得太帅了，她不忍心下口，要先欣赏一下？

“快！”

就在这时，旁边的穆武灵忽然厉声叫出一个字来。

沈明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喃喃自语。

但这个字却让沈云杉低下头，把双唇贴了上来。

就在那一刹那间，我忽然意识到——

这个海罗妖不是沈云杉。

是小妖。

没错，肯定是她。那种嘴唇上的触感，应该是她——我不会忘记那种感觉的。

她应该是戴了人皮面具了，这种技术，穆武灵应该也是掌握的。

刹那间，哪怕是背部被烈火焚烧，我也觉得自己能忍了。

和刚才伊登趴在我身上一样，我感觉体内有东西被吸走。吸着吸着，忽然间我感觉到嘴唇上开始疼痛。

是她在咬我。

到了这一刻，我100%确定，面前这只海罗妖是小妖。

“可以了，云杉，别吸得太狠，他的魂力还要继续催发，下来吧！”

“沈云杉”抬起身子，四目再次相对，我轻轻地说道：“吸吧，杀吧，我欠你的！”

“沈云杉”冷哼了一声，跳了下去，站回原位。

我背部的灼痛没有减轻，反而更烈。但我看到她原本裸露的椎骨重新变回曼妙的腰肢时，心里面居然在想：“姓沈的，你作法就作到极致。把老子吸成一堆骨头才好……不对，连骨头渣都不要剩下！”